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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千鹤只告诉林秋，他找了她六年，在那之前他正在和她谈恋爱，她忽然失联了。林秋觉得很疑惑：既然是恋人，就算失联了也不至于怎么都找不到对方吧？

汪千鹤皱了皱眉说：“我们的关系比较特殊，不怎么谈论私事。”

“不谈论私事？”林秋疑惑地看他，希望得出一个解释。

“对。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林秋情不自禁拔高声音：“你不知道你女朋友住在哪里？”

“嗯。”

看着他渐渐涨红的脸，她忽然仿佛触摸到了真相的轮廓，煞有介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你的身材确实很吸引人。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看着这张通红的脸，她不由得开始想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温柔腼腆？不善言谈？天，那简直太糟糕了，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男友，她都不会喜欢这种闷油瓶。

“既然这样，那我可能是想分手了。”她看着他的脸认真地推理着，只见他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也不答她，继续看起了书。

林秋觉得好闷，不敢相信自己会喜欢上这种人。她看着天花板沉默良久，又慢慢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病房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林秋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床上躺着，准备吃个水果消遣一下，却看见她那本书还在床头柜上放着，扉页上赫然写着“孜孜”二字。是刘眠的字迹，应该是他带过来的书，但孜孜怎么会看这本书？小丫头也才10岁……

林秋给刘眠打去电话，他还在开车，刚接到孜孜，准备过来看她。那边似乎是在堵车，她重复了两遍，刘眠才听到，尔后漫不经心地说：“你每本书她都有，好像只是收藏吧，这本书她应该没看过。”

林秋挺感动的，很想马上见到孜孜，但她还是有些疲倦，于是闭目养神，片刻后便听到门锁响动，原来是汪医生来了。

她知道他惜字如金，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话，于是换了非常官方的语气和说辞，“汪医生，请问我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出院？”看着他眼镜片里小小的倒影，她不知道到底这个人想要干嘛，下一句话会说什么。其实这种感觉挺好的，林秋特别喜欢未知，可这不适用于当下，她想要知道这个人的全部。她不喜欢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感觉。对面应该也有心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快的话两个星期慢的话一个月。”“哦。”她向来很有礼貌，可面对他只觉得无需伪装，毕竟他知道她病了，那一定早就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是她不明白，当初只是伴侣的话，为什么她会让他知道这么多？她看向他，又不在看他，思绪飘得无限远。

汪千鹤仿佛已经习惯她的放空了，一边打开水壶一边说：“我已经搬到你隔壁楼了，到时候我去照顾你。

来，喝点水。”他把水杯递到她跟前，又在床边坐了下来，手还是稳稳的。

林秋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好吧，现在我们不认识。”说着挠挠头眨眨眼，皱着眉无比真诚地看着他，也不接水。

汪千鹤此时和刚才那个闷葫芦不太一样了，虽然同样是不说话，但表情却很平静，不是那副不禁逗的傻样了。他只是咽了咽口水，然后把水杯凑得更近了：“但是水得喝了。”

林秋败下阵来，这一回合下来整得她很是憋屈，是那种想躺下来打滚耍赖的憋屈。

喝完了水，她继续游说他，试图用逻辑劝他放弃。

“虽然你的心意是好的，但男的照顾女的不太合适。”

“合适，我解剖学和外科都是满分，也去旁听过一年的护理。”

“你不是主任吗？上班已经很忙了，下班就别折腾了。”

他笑开来，眼睛弯弯的：“我可以辞职，反正就是要照顾你。”

林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哽咽道：“可我又不认识你……”

“唉……”只听他微微叹气，她连忙睁眼，看到他嘴巴撇得比她更夸张，嘴里的话却尤为动听：“你想知道什么就一个一个问呀，笨蛋。”

林秋被雷到了，他这么坦诚，反而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她忽然想到那副画，他的这个身材和她画的相差无几，如果把这个脸画上去，也是匹配的，只是她没想到会在那脸上看到任何表情，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古代雕塑。对了！画！“我有画过你吗？”

“画？”他反应很快，应该是一直在等她发问，却不料是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应该没有，但你喜欢用手实物描摹。”

“哈哈哈。”她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这确实是她的习惯，她喜欢闭着眼睛抚摸伴侣的面庞和身体。或许这和她孤独的童年有关，她小时候问过母亲一个问题：“人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母亲说：“是啊，所以要趁活着抓紧已经拥有的东西。”可她却不赞同，她的童年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玩伴、没有家长、没有电视、没有音乐，她常常自己坐在房间里玩耍，投入到连自然界的声音都忽略掉了。死亡大概就跟她的生活一样吧，但是没有实体，是更无趣的空间。

后来开始恋爱，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遇到的那些人，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和身边那些人也不一样的、令她充满好奇的陌生的生命体。每次闭眼抚摸对方的面庞时，她都会确切地感到生命的存在。

这么说，汪医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描摹对象，他的身材不错，愿意读她的书，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至少说明他愿意并且也能够和她的思想世界兼容，无论是向上的或是向下的又或者平等的，她都由衷欣赏这类人。

话又说回来，她是五年前开始学画，他应该也是那时候和她失联了，接着才常在她梦中出现。林秋一拍被子：“我知道了！你是通过郝医生认识我的？”

汪千鹤手里的书啪嗒掉在了地上，同时门又被谁打开了，两人的表情都极为惊恐。

林秋惊恐是因为开门的人是面色不善的孜孜和刘眠，旁边还站着孜孜的母亲，刘眠的前妻。

汪千鹤惊恐，是因为她刚才跑神了，他只好拿起书来看，没想到她居然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