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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你。”林秋抓住了床头的呼叫开关，认真观察着平头的反应。

只见他眼睛渐渐变红，喉结上下滚动。“我认识你就好，林秋。你不必防备我。我……”他说着低下了头。

林秋终于可以趁机按下开关，她要叫人赶紧把他弄走，这让她毛骨悚然。可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毛骨悚然。

“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以这种方式出现。”他仍然低着头。

“我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

“你暂时不用知道，”他猛地抬起头，用目光再次锁定她：“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说着他伸出手给她拉了拉被角。一阵清香也随之而来。

林秋深吸一口气，感觉放松许多：“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他顿住了，手按在被角上，忽地站起身来弯腰凑近她：“我叫汪千鹤，但……你叫我老千。”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林秋感觉呼吸凝固在胸中。就在她以为快窒息而死的时候，他坐了回去，但眼睛仍盯着她。

她快被看哭了，嘴巴一撇，却见他忽然喜笑颜开，不禁怒火中烧，反倒恢复大脑的活动：“没听过，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他果然被激怒，收起了得意洋洋的笑。

那笑容已然转移到了林秋的脸上，她仍不依不饶：“老千我倒是知道，一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人。”

闻言他却笑开了，而且笑得很大声。

“你笑什么？”

“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不是好人的医生？”

“医生只是个职业！”

“也是。”林秋败下阵来，这确是实话，“那你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这次是真诚的笑容。

他又忽地起身，把她吓得侧身，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间只见他的手越过她头顶，从上方抽出了一张卡片。

“啊！这是我的病历卡。”她伸手欲夺，却被他躲开了。

他把卡片举到她面前：“你不能碰。”她一看，果然是她猜的那几个字。

“主治医生……汪千鹤。你快把手拿开！病人有知情权。”

“但我也是你男朋友。”他很坚定，旋即把卡片放回了原处。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了办法，“你把我手机拿过来。”

“摔坏了。”他不理她，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

“你的。”

“不行。”

她这次换成鼻孔出气了：“我要换一个医生。”

“我是主任，最好的。”他语气平淡。

“那你把……把护士叫来。”

“马上就来了。”

………

太欺负人了。

林秋气还没消，蓝色套装就来了。这次换了一个人，年纪看起来比上一个小，也许是轮班。

“您好，女士……”

“你好，我要小便，麻烦你先带我去。”没等她说完，她就抢过话头。

这个护士和上一个一样动作轻柔，身上还带着淡淡清香。

林秋计上心来：“小美女，你的香水真好闻。”

等林秋出去的时候，汪千鹤正站在窗边接电话，小护士搀她上床扎完针就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往事和梦境纷至沓来。

第一次梦见他，大概是在六年前。

那年她刚从学校毕业，留在青山市一家公共单位做宣传，周内勤勤恳恳发光发热，周末去心理诊所掏空自己和钱包。如此持精神上渐渐恢复正常，睡眠也平稳许多，记忆力却变差了。关于那一年，她记不太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有一次，她在诊所催眠中途忽然惊醒过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的记忆并非全是痛苦的，也有一些阳光的部分，它们会随着治疗和服药全部被淡忘，就像最近梦里经常出现的等候者一样。于是她终止就医，不再去找医生开药。决定寻求别的方式去面对内心的自我，那段心理治疗的经历也被她封存在记忆里。

几乎与此同时，她也开始学起了画画。

她从没想过，这个梦中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确切地和她有某种联系。她看向窗边，他已经打完电话，正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说道：“我不是自杀，不用瞒着我。”

他转过身来，一脸震惊与无措。

小护士说，她是因车祸入院，她虽一点记忆也没有了，但绝不可能是寻短见。看他这个表情，是知道她的病史，把意外当成了她自己寻的死路。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但从你出现在我梦里之后，我就不再想那些事情了。但汪医生，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生活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