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谁家羌笛奏杨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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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一,腾岐学院。
今天是个好天气,暖洋洋的阳光催人醉,恰到好处的微风劝人笑。院外,百林园枫杏桃梨桑竹茂,绕篱明溪潺涓流,学子们设席摆案弹丝竹,忽起舞剑祝酒兴。院内,静林掩湖美人不老,林荫大道光影斑驳,一琴台前蝉鸣嘹亮,学堂群里脑袋轻点。静场里少年挥汗雨;马场中良驹扬蹄嘶。劝学阁楼见抱怨,梦觉书馆闻羌笛。
“书馆可不许吹笛子。”
梦觉书馆拾馆长椅上,孟老优哉游哉坐着,看向刚刚来到的林珏和秦芷柔。
在神秘石棺及素宣鱼的精心照料下,经过多日修养,林珏身已好全,只是目前还未复学,今天是专程来送还孟老剑鞘。
“不会的不会的,”正拿着翠玉长笛四处炫耀的林珏忙把笛子往后一背,生怕被收了去,“这是琴柳送我的,我不会吹,只拿着玩。”
说着他顺便把裹在柔顺丝织里的剑鞘递还孟老:“孟老,多谢借剑。”
孟老笑吟吟接过剑鞘,感受着手心清凉的丝织触感,笑道:“这织物可比我借你的剑鞘昂贵不少啊。”
“这是秦小姐选的。”林珏忙解释。
秦芷柔嗓音轻柔,俏脸带笑:“孟老,谢谢照顾。”
孟老微笑道:“既然是秦小姐所赠,那老夫也便收下了。呵呵,林公子,你的其他小伙伴呢?”
“马学长和林学长在百林园赏花,周桦和甘棠在御马场骑马,米禾在静场听课,李溪沙上个月就有事回家了,琴柳在学堂里听学。”林珏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很开心于自己有这么多朋友。
“你这次受伤,大家来探望你,收了不少礼物吧?”
“嗯!大家对我都太好了,送了我好多好多东西。”
“你可知雪公主送你笛子的意味儿?”
“这我不知道。”
“呵呵呵呵,”孟老起身踱进拾馆,声悠悠,留下原地一脸茫然的林珏,“谁家羌笛奏杨柳?”
……
“凄凄,十里好还乡。”
学堂里齐齐诵诗声琅琅,先生宽袍大袖面陶醉。如此和睦景象,却有一人靠窗神游物外,其美丽容颜与清冷气质,引得学子不时偷偷投去目光。
桑斯坦尼·蓝·琴柳。
琴柳喜欢之物确实不多,但也绝非修炼一蔽之,养花、阅书、观剑,亦是她心头好。至于为何在阅书时出神?
“我带你回新伊布坦吧。”不知几次又忆此言,少女睫毛轻眨,眼底浮出一抹愧疚。
月前她曾在静林对那男孩做过这样承诺。然归国之期愈近履诺却愈发阻涩,克莱顿院长如何不肯松口,此事似要成为空谈了。念此,她只能赠一羌笛以表歉意。
可是仅仅一羌笛能抚慰少年吗?
“春游芳草夏垂湖,秋见青山冬入乡……“内心纠结中,堂上先生已讲到下一首诗,她听着听着,忽有主意。
……
“横岐县的档案库被烧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禀大夫,是、是值班小吏后半夜不慎碰倒蜡烛引起的失火,下官去时已是晚了。”
“那值班小吏呢?”
“禀大夫,下官白日去看,已、已烧得不分人形了。”
“好哇,好哇!平日不查案牍不失火,一去查就连人带屋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好哇!这火到底及时,知道何时该起何时不该起通了智了!”
“请大夫恕罪、请大夫恕罪……”
岐州刺史府衙后院,愤怒的斥责与惶恐的告饶不断响起,气氛压抑得枝头也垂得更低了。
锦衣大袍的熊耿端坐石桌旁,神色难掩愤怒,脚边是泼洒一地的冰冷茶水和碎裂瓷片,有些茶水还溅到了他的衣角袖摆。
再看去,李岩与几名寺卫沉默站在一边,一名着县官官袍的中年男人颤抖着跪在地上。
“拉下去罢。”大错已铸就,熊耿闭目长吁一气,摆手,“将横岐县有关此事的官吏全部押送廷尉,特执衙门去办。“
李岩行礼,立刻有寺卫上前拽走哀嚎求饶的横岐县令。
耳根子清净不少,熊耿歇了歇气,又问李岩:“岐巍档案库里的横岐名册齐全吗?”
李岩答:“禀大夫,横岐名册有四年没有更新到岐巍。在岐巍的名册里,林珏确在横岐林善瑕籍下。”
“署州何时能把刘经消息送来?”
“刘经不肯开口,还在审。”
“还在审吗……”熊耿忽响起抓捕刘经的借口——过住税,于是起身踱步行在院中,李岩跟随。
“长史知道过住税吗?”
“知道。过住税是针对贩夫走商新开的税,前几年在关州试行,今年由大司农您正式宣布征收。”
“是啊,连年天灾,百姓困苦,四方扰攘,国无余财,只得出此下策,伤民啊。”熊耿叹息,院中小道两侧林木郁葱,午后的温暖阳光透不过一点儿暖意。
“为保安州前线,我让煌州出粮,过住税加上征粮,听说那边似乎因此闹起来了。”
李岩身为天夏特执衙门最高长官,自是清楚各州郡情况,但他同时也懂得为官慎言的道理,本不想接话,却见着熊耿官帽脚处的苍白鬓发。
他道:“煌州近年受灾严重,朝廷虽连续多年拨粮赈灾,情况也不是很好。”
“今年煌州河仓不是稻粟充盈吗?”熊耿蹙眉。他昨年未有机会亲去煌州考察,之所以会做出调煌州粮的决定,还是根据昨年煌州上提的田赋图籍。
李岩微微犹豫:“应是煌州主官处理失当。”
“这种虫豸,唉,”熊耿轻叹,“如今大局为重,不能轻易更易官职,只能先苦一苦百姓了。”
李岩无言。
“报!”
忽有寺卫急匆匆跑来,熊耿和李岩都停步回身。
那寺卫冲到二人近前,立刻行礼汇报:“禀光禄大夫、长史,署州西时消息!”
熊耿李岩眼睛具是一亮。
“可是刘经招了?”李岩问。
“禀长史,刘经未有言语,然刘经夫人却暴病亡了。林善瑕与扬朗尓格•克莱顿于初五登刺史府要说法,暗地里不少兄弟都伤了。”
“他们要什么说法?”
“要我们释放刘经一家、查郡贼曹沈搜不法。”
熊耿问:“确是暴病?”
“禀大夫,不是。”
“尸首呢?”
“已不在原处。”
李岩沉默着看熊耿。
熊耿向来不屑修士,若不是碍于碧原晴空威名,他早命李岩带特执衙门去了,当下颔首道:“不要放人,但也不要对刘经一家动刑,要继续逼问。让那贼曹避避风头,要绝口不认。”
“报!”
这里话音刚落,那边声音又起。
熊耿正要蹙眉,却在瞧明白来人后立刻迎上去。
来者是保管他沟通安都宫廷千里信的官员——千里郎。
“禀大夫,煌州有贼作乱,恐有十万众,已陷扶风城!”
虽对煌州生乱已有预期,但如此局面,熊耿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扶风城高,又积有甲胄兵马,怎败得如此厉害!右平可出兵?”
“扶风郡未有千里信,不知失陷缘由。另,右平郡尉已调万余兵马剿匪。”
熊耿松了口气,与李岩道:“右平与申夏接壤,有万余镇兵,甲士精锐,以一当百,破贼不在话下……”
千里郎忽从袖中掏出千里匣,取出一枚刻有安都的千里信握在手心,唰的一下,他脸色变得苍白。
“禀、禀大夫,刚有报,右平郡尉昨日于奚河遇伏身死,昨夜,右平军大营被贼兵夜袭……大溃!”
熊耿大脑顿时一阵眩晕,年过半百的他险些眼前一黑倒过去,还是李岩及时托住了他。
然而接下来千里郎的话更加令人崩溃:“贼兵打出旗号要除奸臣……大夫,陛下命您立刻回安都。”
……
两天前,四月初九。煌州右平郡治往扶风郡治的大道上寂寥无人,有小兔在道路两侧杂草丛中咀嚼着食物站起四顾,似乎也在疑惑这条以往人来人往的大道上为何见不着一个人影。
忽有由远及近的大地震动传来,小兔立刻警觉奔回小窝。在进窝的最后它回头,于是红宝石般的瞳孔里倒映出来三名背插信旗飞驰而过的塘骑。
约莫三柱香后,一只齐整队伍出现在右平郡治方向:一只蜿蜒在大道上的庞大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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