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约翰的往事与现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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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布朗在与国王的军队大战时屡战屡胜，从来都是国王的军队先逃跑，因此约翰自从第一次打仗以来，就从来都没有输过。约翰的属下因此提议，希望能找个机会将敌军重创，然后当面逼国王退位，将剩余的敌军俘获，一举推翻整个王朝。约翰对此事很有信心，认为这个计划非常的好，尽管目前支持自己的只有自己所在的那座城，但约翰也同样相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就能让整个国家的人民都归顺于自己，他会改善他们的生活状态，他要使他们摆脱所谓教会的束缚，信仰真正的神明，过上幸福的生活。想到这点，约翰的心就充满了力量，本来疲惫的身躯都会硬朗起来，他在夜里骑马驰骋着，马鞭挥得呼呼作响，放声大笑，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浑身无力的下马，跪坐在地上，想起了自己的黑猫。那是一只在他心里活了二十多年的黑猫，身形小巧却叫大黑的黑猫。黑猫有着狗的忠诚，也有着猫的恬静，从农庄小奶猫时便一直跟着约翰，寸步不离。约翰曾经在小时候，跟着祖母住了一段时间，却在将要离开时，偷着将小黑猫带走了。事实上是小黑猫一直粘着他，无法撵走，这才带回了城里。约翰在带小黑猫回城里时便一直藏着掖着，然而没多久，这只黑猫还是被父母和其它的大人发现了，摔出来打。

约翰这才知道自己做错了，起初他以为他们只会只打自己，因为是自己未经同意带回了奶奶家的黑猫；但后来才发现他们只是讨厌黑色，憎恶黑色，其实是讨厌黑色的动物，讨厌黑色的猫。约翰犹记得父亲是如何抓起大黑的尾巴抓起它甩在地上，再用同样嫌恶的眼神盯着他：

“你怎么能养如此邪气的动物？查理说了，黑色的猫都是魔鬼的化身，咱们家居然招进了黑猫，怕是想全家都下地狱吧！”

他完全被吓坏了，许久才哭着冲向黑猫。但他刚刚飞扑出去，身后就被痛哭流涕的姨妈紧紧的脱住了。小黑猫被摔在地上，在地上哀哀叫着，蹒跚爬向约翰。约翰看见母亲伸脚踩向小猫的腰，狠命掰开了姨妈的手，冲过去把小猫抱在怀里，大声哭叫：“不！”

母亲坐在地上，跟他的姨妈坐在一起，哭得声嘶力竭。约翰的父亲忽然拿起一把刀往他面前一扔，一言不发，冲出门去。

“喵嗷——”小猫忽然用从未出现过的粗哑嗓音，扬起脖子在约翰的怀里嚎叫了一声。约翰低头一看，小黑猫颈毛高竖，尾巴有规律地扭动着。约翰只觉得它吓坏了，只好用更加紧的力气抱着黑猫。“喵！”黑猫突然眼睛一瞪，僵然不动几秒，随后在约翰手腕上咬了一口，约翰“啊”的一声惊叫，松开了手臂。小黑猫纵身一跃，用绿莹莹的目光凝视了他一会，突然“喵”地一声长叫，跃出窗外，消失地无影无踪。当父亲带着几个大人走回家里时，小黑猫早已不见了踪影。

约翰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那晚慈爱的父母极度惊恐与憎恶的眼神，忘不了小黑猫临走前的凝望，更忘不了姨妈与母亲充斥于耳歇斯底里的哭叫。此后的几个月里，他的夜晚里更是充满了噩梦，即使是现在成年已久的夜晚，他仍然时常为此浑身一哆嗦。幼年的梦里总是出现青面獠牙的魔鬼，乍一看非常像一只黑猫，又晃得一下换成了自己父母的形象，他无处躲藏，大声哭叫，父母在第一次听见了的哭声后便在第二天带他到教堂驱魔，约翰无意中翻看经文，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自欺，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家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这段话看上去，跟黑猫没有任何的关系，但约翰的心里却稍微平静了一点，约翰拿起经文翻看，却听见立眉毛查理牧师在说:

“神爱世人，叫一切信祂者得以永生。”

“……，神即是爱，只有有爱的人才能得以永生……”

他们既然爱我，为何要害我的黑猫？神既然爱人类，为何不能也爱除了人之外的其它生命？

大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回来了。当时，城里疯传着查理牧师说的一句话：靠近黑猫者必变疯狂。约翰曾经在大黑走后的一段时间里表现出严重惊吓，查理牧师说，只有把黑猫找到处死，才能洗净它在人间留下的邪恶之气，才能使靠近过魔鬼的人恢复正常，约翰的父母便和全城的信众一起寻找黑猫，但找个几个月，却什么都没早到，直到那个白天黑猫的主动出现。

约翰双手抱膝坐在街边，阳光模糊的斑块令他眩晕，突然感觉到有湿漉漉的柔软的舌头在舔他，约翰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健壮的大黑猫站在自己眼前，约翰恍恍惚惚，只记得自己抱着黑猫大哭了起来。小黑猫长大了，在这几个月里长成了大黑猫，而自己却还是个小孩……

恍恍惚惚，镜头忽然转到了下一幕。大黑猫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爸爸妈妈和众人大功告成的咬牙切齿的眼神，约翰站起来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寻找自己的黑猫，却撞见了一片火光。他害怕得大声哭喊起来，几次想冲向黑猫却紧紧被拖住，木桩上的黑猫凄厉惨叫，火焰熊熊燃起，瞬间包围了它……

时隔二十二年，约翰仍想不起那天自己是怎么度日的。他只感觉当天眼前仿佛冒着黑烟，黑猫不见了，慈爱的父母不见了，阳光不见了，苦口婆心的查理牧师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有着真实面目的凶悍老头。从那以后，他的心境完全变化，变得好勇斗狠，坚强刚毅，他开始习武，骑马，练剑术，几年后开始参军，完全不复当年瘦小懦弱的模样，但此时早已身强力壮的他却跪在无人的地方哭吼抽泣，原来在心灵深处，只怕仍然是当年那个要去救黑猫却被紧紧拖住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小小的身影却在催促他长大，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发奋图强，为被烧死的黑猫报仇也好，为遭受剥削的人民讨回公道也好，每当这个身影一晃过，约翰就会花出比平时十倍的力气习武练兵，直到三十一岁，胜利已经遥遥在望，他要逼王退位，废除教皇，整顿教会，还原教义，建立一个幸福而又富裕的王国，他相信这一天已然为时不远，可是此时的他，却不知怎地眼前浮现出皇军惨死的尸体:有少年，有二十来岁的青年，有大胡子中年，他们或许有的刚刚才从父母的怀抱里出来，意气风发；或许是走投无路投奔皇军，或许是靠强夺而来。或许他们之前有的人正有妻儿和年迈的父母，却因为战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因此横死沙场，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父母，朋友，妻儿。

约翰的心忽然一阵紧缩，凉风习习，他瞬间清醒过来。自己为了所谓的正义，将这些人杀害了，到底应不应该？他这样做又和那个老头有什么区别？他为了处罚，让军队砍断了老头的腿，拔光了老头的胡须，他从此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应不应该？

约翰一跃上马，内心惶恐，挥鞭狂奔。在一路上，他不断的回想起自己的黑猫，跪在路边哭泣的妇女，颤颤巍巍往“牧师”手里投钱的衣衫单薄的人们，他的心稍微安定下来，又升起强大的力量。他仰望着蛟洁的明月，又生起了强大的信心，面前那条路也变得不再漫长，他于是又升起信心，一路又哭又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