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兄妹（其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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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洛彦凛轻轻地咬住上嘴唇，“我要救人啊，她现在快死了，我不想让她死。”

亚璃的惨叫声仿佛在耳畔回荡，刀刃从大腿肌肉中拔出来的那一刻他也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他很心疼这个女孩，这个倔强到即使知道在怪物面前没有还手之力，却毅然坚持不放弃的女孩。最后一刻她再也跑不动了，把身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并不想死，她想让他带着她一起逃出去。可是他却不争气地倒下了，对她承诺过的，他没有实现。

“那个叫井上亚璃的女孩？”女孩问。

洛彦凛沉默地点头。

“你喜欢她吧。”女孩冷不丁轻声吐出一句话。

洛彦凛呆滞地坐在座位上，脑海里仿佛被核爆过一般懵逼，他大致猜到了女孩接下来会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个女人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你的亲人没有必要舍命救她啦”之类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女孩竟然会提出这个问题，还问的这么直接，这么简单粗暴。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在他的概念里，“喜欢”最多就是走在街头看到一个长的漂亮的女孩，然后对同行的好狐朋狗友说“那个妹子好漂亮我好喜欢她”。虽然他知道这种感觉根本不算喜欢，只是动物学里雄性动物看到雌性动物后的发情，但是其他什么的他也真的没有感觉了，老爸和老妈在一起不也是一见钟情么，泰坦尼克号式的爱情是不存在的啦，即使存在他也不敢像杰克那样静静地死去。

但终归还是对有的女孩产生过悸动，他做过一个白日梦，在梦里萧黯在玫瑰与爱心巧克力从中接受了他的表白，然后他带着她逛公园、吃东西、买衣服、去旅行，心里甜美地想这或许就是喜欢的感觉吧，然后一个手刀劈在头上，班主任一脸铁青的看着口水流了半本书的他，手里拿着月考复习讲义。但他喜欢萧黯说到底还是喜欢她漂亮的长相，长得不好看谁还愿意被你晾在那里做好人啊。如果年级最丑的女生和萧黯有一天交换了相貌，他想他会毫不犹豫地喜欢另一个女生。

这是喜欢吗？或许也不太是吧……

他不知道对亚璃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只看相貌，她在女生里绝对属于上等，肯定是符合他的口味的。但他却又从未对她产生过萧黯一样的感觉，即使就住在同一间家里也只是像寄宿了一个朋友那样，兴致来了就拌几局嘴，可有时看见她和米格那么亲热，他的心里总会发痒，有点儿像……吃醋？危险来临时，她愿意舍身让他逃跑，而他也愿意赌上性命去救她。多么奇怪啊，明明不那么喜欢她，却为她吃醋，为她愿意豁出性命。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或许不是吧。”他发现自己回答的语气好像那个圣诞夜在雪夜街头驻足的亚璃——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或许是或许不是吧。

“既然不喜欢她，那为什么愿意去救她呢？”每个问题都针针见血啊。

洛彦凛自己也不知道，他索性不回答了。

女孩突然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抓住他的手，女孩的手暖呼呼的，丝绒一样的触感。

他终于看清楚了女孩的着装。黑色的小皮鞋一尘不染，细长的腿上覆盖着金色与白色条纹的棉质长袜，黑色连衣长裙像夜里盛开的一朵玫瑰，紫色的蕾丝边镶嵌在裙摆上闪着妖艳的光，胸前别着一只骷髅形的小铃铛，蠢萌的小骷髅左右摇摆着发出清脆的铃声。

女孩的装束是可爱的洛丽塔风格，鲜艳的小裙子配上娇小可人的女孩，洛彦凛感觉脸上烧着一丝红晕，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女孩主动拉住他的手，小学为了“班级荣誉”跳交谊舞都是隔一层手帕的。

洛彦凛被女孩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她的手劲并不大，握住他的手也没有用力，他却感觉自己被魔法控制了，像听到了海之妖女的歌声，行为不受思维控制的跟着女孩的脚步。

“来吧，哥哥。”女孩拉着洛彦凛的手走到了古堡的正门，她轻轻地抚过横插在门栓上的楠木，木柱像听到了指挥似的主动向一旁滑落，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洛彦凛前一脚后一脚地被女孩“拖动”着，他终于见到了古堡外的世界。

外面是清澈的环形小溪和紫色的薰衣草海洋，女孩的身上也洋溢着熏香味，纯净的阳光扑打在脸上，洛彦凛不得不眯上双眼。身后是巍峨的古铜色尖顶古堡，他和女孩并排站立在这个童话世界的中心，整个世界仿佛绕着他们转动。

“紫色的薰衣草很美，哥哥也是这么觉得的吗？”女孩轻轻地问。

“就是……有些单调吧。”这句话洛彦凛是发自真心回答的，薰衣草庄园很美丽，但单调的紫色容易让人审美疲劳。

“原来哥哥喜欢五彩斑斓的世界啊。”女孩轻声说，话音刚落，洛彦凛的尖叫一旁响起。

“啊——鲨鱼！”世界顿时改变了，和煦的阳光与迷醉的薰衣草园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一条二十米长的皱鳃鲨从脚底游过，这是水下的世界，古堡被原封不动地移植到了水下，一个巨大的透明球把古堡隔离在了单独的空间里，头顶成群结队地游过奇形怪状的鱼群，岩石缝里生长着带状的海草，下坠的海螺壳打在了玻璃球上被轻巧的弹开了。

皱鳃鲨是一种生活在太平洋与大西洋至少一千米深的海域里的嗜血动物，生性及其残忍，外形像一只在深海中游动的蛇，是海洋里无数生物的噩梦。

“没关系，蓝鲸也撞不破这个玻璃罩。我们在里面有用不完的氧气，是绝对充足的。”女孩对眼前的情景很淡然，“只是这里是一千多米的深海，不能沐浴到阳光，只能用古堡里的灯光来照明了。”

洛彦凛回过头，身后的古堡灯火通明，这种感觉像在海洋公园逛水族馆。

“我的天，你还会改变世界。”洛彦凛惊叹道。在梦境里，这个女孩无所不能，她——就是神!

“当然啦，哥哥可以去所有想去的地方旅游呢。”女孩的话音还未落，世界又切换了。

这次是在月球表面，玻璃球悬浮在半空中，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插上的美国星条国旗清晰可见。

“还有这个——”狂啸的沙尘暴顿时让他睁不开眼睛，不用看也知道这里是撒哈拉沙漠。

“好啦好啦还是回薰衣草庄园去吧，我可不想去奇奇怪怪的地方探险。”洛彦凛再次睁开双眼，又回到了紫色的薰衣草海洋中，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女孩对着他无声地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哥哥决定留下来了吗？”她依偎在他的身旁。

“我如果留下来了，那亚璃怎么办，她会死吧。”洛彦凛轻声问。

“嗯……这种时候还想着那个女孩，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啊。”女孩揶揄地说，“正如你所看见的，这个梦境——我只是站在哥哥的角度说啦，相对于外面的世界是绝对静止的。但真正的静止是不存在的，这里的时间仍然在流动，不过我可以用我的能力让世界流动的缓慢一些。”

“也就是——不管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亚璃肯定会死的么？”洛彦凛低下头，不敢直视女孩的脸。

是啊，留在这个梦境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洛彦凛在某一瞬间，心生过这样的想法。

洛彦凛想起了小时候看哆啦A梦有一个剧场版叫《造梦机》，在睡觉前戴上虚拟头盔，把你想上演剧情的光盘插在机器里，熟睡后就会进入梦境，你就是梦境的主角。他看完后好想要一台这样的机器，在梦里他有用不完的钞票、有泡不完的漂亮女孩、有吃不遍的美食佳肴。但后来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梦迟早是要醒来的，梦醒之后听着烦人的闹铃，看着还没有赶完的作业，这种天堂与地狱的心理落差也太痛苦了。除非……可以永远生活在梦境里。

这个梦境想想真是挺不错的，法式古堡、随意切换的世界、绝世美味的佳肴、可爱又听话的妹妹，如果能给他一台联网的PS4就更好啦——凭女孩的能力肯定没问题的。曾经想要的这里全部都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真实又残酷的世界去当废柴。

可是啊……他不想看到亚璃被阿斯蒙蒂斯杀死，在昏倒之前，怪物抓住亚璃的头发把她拧起，大腿的伤口还在滴血。即使这一幕定格几百年，她也是很痛苦的吧，还不如被杀死算了。

“谢谢你。”洛彦凛轻声向女孩道谢，“我还是想回去，我不能让她被杀死。”

“这样啊。”女孩淡淡地说，她好像早已猜到了洛彦凛会这么说，“但是哥哥想到过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即使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哥哥不是阿斯蒙蒂斯的对手吧，难道哥哥愿意眼睁睁地看见那个女孩被它杀死后，自己也被它杀死。”女孩又笑了。

她似乎读得懂洛彦凛的每一个想法，所有的问题总是能直插心窝。

“我……”洛彦凛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准备脱口而出的一大堆台词全部卡了壳，他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在这个女孩面前哑口无言无话可说。想当年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和班主任与教导主任的三方会谈里满嘴骚话油嘴滑舌，最后教导主任忍着怒气取消了他期末考试作弊的处罚，后来每次看到他都不给好脸色看。他感觉在这个女孩面前彻底败下阵了，他甚至宁愿相信女孩就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只是后来记忆出了什么问题被抹掉了。虽然这种剧情只会在小说里出现，但除了这个解释他还能怎么理解女孩仿佛时刻监视着他的内心。

但是她说的也没错吧，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呢？半年前的宝东山上，如果不是米格舍身堵枪眼，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亚璃一定会死，他的小命也得被搭进去。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啊，尽管希尔教授口口声声说“鲜血遗迹不会欺骗任何人”，但他真的没有什么力量，就是个畏畏缩缩出了事只会满嘴“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做”的废柴。安德鲁那么厉害的人都败给了阿斯蒙蒂斯，他一个废物又能做什么。

他突然好痛恨自己，痛恨软弱无力的自己。

“等等——”洛彦凛意识到了一个他差点忽视的问题，“你说过你只能让时间流动的更缓慢，但不能让时间绝对静止，是吗？”他向女孩再次确认。

“是啊，哥哥永远待在这里，那个女人可以在哥哥的记忆里活几百年。如果哥哥执迷不悟地要出去，她也许下一秒就会死哦。”女孩说。

“但是……”洛彦凛不停地咽唾沫，“阿斯蒙蒂斯杀死亚璃后肯定会杀我的，那么我也终有一天会死的吧。”

女孩沉默了，上下嘴唇紧紧地咬合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洛彦凛的问题保持沉默。

洛彦凛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静静地看着女孩的表情，霜降一般的寒冷。

“好吧。”女孩轻声说，“哥哥你赢了，妹妹永远都不是哥哥的对手啊。”

什么？赢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踢FIFAol3排位赛被对方灌了五个球，最后的伤停补时阶段对方突然掉线，然后不明不白的判定赢球。

“我可以帮助哥哥打败阿斯蒙蒂斯。”女孩说。

“真的吗？”洛彦凛几乎尖叫出来。

“阿斯蒙蒂斯其实是很弱小的，哥哥不是它的对手并不是因为它的强大，而是你们太弱小了。”女孩咧开嘴微笑着，“很绝望吧。”

“是啦是啦，你也就不要挖苦我啦。”洛彦凛苦笑着，“但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打败那个怪物啊，屠龙宝刀点击就送一刀999么。”他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能说出没营养的烂话。

女孩丝毫不理会洛彦凛的吐槽，“哥哥其实并不弱小，只是哥哥不会驾驭这股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