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魔之影（其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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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帮助？洛彦凛指着自己的胸口，他确信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我现在……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啊，我也没有战斗力，上来只会拖后腿的。”洛彦凛哭丧着脸。

“你对你们学校附近的状况熟悉吗？”希尔教授把一张手绘图的复印版传递到了洛彦凛面前，“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战斗，而是帮助我们回忆与推理。”

“应该很熟悉吧。”洛彦凛口里是这么说的，心里想着我可记不清楚我们学校门口有几个公用电话亭。

“阿斯蒙蒂斯是高阶吸血鬼，高阶吸血鬼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但是当他们被压抑的欲望解放时，嗜血欲望会以普通伪装者的十倍甚至百倍从体内释放。前天夜里的桥洞下，他受不受支配的欲望驱使杀死了第一个猎物。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我不认为它有能力继续承受没有猎物的饥饿感。”希尔教授说。

“也就是……我们要在阿斯蒙蒂斯寻找下一个猎物之前设下伏击吗？”洛彦凛猜测道，他发现自己已经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观。

“是的。”希尔教授点头，“所以我们希望你帮忙推测出阿斯蒙蒂斯下一个可能袭击的地方。”

“但是这样我们等于大海捞针啊。”亚璃不解地说。

“高阶吸血鬼终究也逃不过野兽的本性。当狮子从冬眠中醒来时，首先成为食物的猎物必然是生活在自己最熟悉的狩猎场。当狩猎场附近所有的猎物被捕杀殆尽后，狮子才会离开自己的温柔乡，前往下一个未知区域捕猎。”希尔教授的手指在素描图上不断比划，“我大胆地猜想，阿斯蒙蒂斯的下一个猎物就在这张图的范围之内。”

“难道……他要袭击学生吗？”洛彦凛惊恐地问。他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的是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拥挤的教室，班主任偷摸地蹲在窗户下边窥视，值日生坐在讲台上埋头学习，几个蠢蠢欲动的身影一面警觉地看着窗外，一边把漫画书压在手臂下。他们或许此刻还在讨论着前天夜里的凶杀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人总是这样，当被伤害的人不是自己时总感到这些和自己如此遥远，但从来没有人感觉到一直有一把刀抵在背后。至少，洛彦凛曾经也是这样的。

“阿斯蒙蒂斯被嗜血欲望驱使的同时，也具备一定的辨别危险的能力。所谓的高阶吸血鬼，就是可以在人与吸血鬼两个物种之间来回穿梭的存在。”希尔教授说，“直接攻击配备了警报装置的学校居民区或者自来水厂，导致的后果对于他自己也是可以想象的，就像人在缺钱的时候也不会抢劫银行。”

“抢银行的暴徒又不是没有存在过。”洛彦凛小声嘟哝。

“如果阿斯蒙蒂斯轻易受到欲望的驱使，它也就不配成为那七位的其中之一了。”安德鲁好像听到了洛彦凛的吐槽，轻声地提醒他。

“那需要我做啥……当诱饵吗？”洛彦凛双手把下颚撑在桌子上，一副焕散无神的样子。

“所以，我想阿斯蒙蒂斯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在一个没有受到监控，同时也是一个适合抹去行动痕迹的地方。”希尔教授的手再次开始在素描图上比划起来，“但是我暂时找不到有这样一个地方，至少在蓝缨中学的旁边。”

“你知道在锁定的区域之内，有没有什么符合教授先生推理的地方吗？”米格把翻阅完的资料折叠好，转过身问洛彦凛。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腔说话，在此之前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那一堆资料中，即使亚璃走进来他也没有什么表示。亚璃倒也无所谓，她和伊耶一直紧贴在一起，像在托儿所当自愿护工的大姐姐。

“这个……”

洛彦凛敲着脑袋思考，脸上露着不知所措的表情，这本该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了，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结果一个新来的老外问“某某某地方怎么走”，他抓着头发左想右想发现这个地方我怎么还不知道啊……不仅不知道，甚至没有听说过。

可是这个问题毕竟不是那种几个木块叠在一起分析受力即使不会也可以不懂装懂大说一套的啊！洛彦凛发现希尔教授一直看着自己，眼神里还带着有些许期待，仿佛是老教授与天才学生讨论问题时对学生精彩答卷的期望，然而这个学生却呆若木鸡，答卷上一片空白。

洛彦凛感觉自己已经尽力思考了，他把只要可以联想到的地方全部排除了一遍，包括至今还留有心理阴影的公园，零点后的公园是闭园的，这个时间点后工作人员全部下班回家休息。再说了……现在是信息时代，哪个神经病晚上还孤零零地待在某个既偏僻的不被人注意到又没有现代化监控设施的地方……这是想求刺激吗？

“真的没有你还没想到的地方吗？”希尔教授看出了洛彦凛有些毛燥的心态，他用心理医生一样的语气亲切提示，“像中学不远处就是宝西山，许多住在附近的人喜欢傍晚在山上散步，山上是或许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吧。”

“啊？山上……”洛彦凛再次陷入了思考，他确实只是在意了人口分布密集的地方，忽视了“山上”这个存在可能的地方。“山顶上有一座陵园很早就搬迁了，到现在还是一片拆迁后的废墟，我感觉……不会有人住在那里吧。”

“其他的地方呢？比如——山的背面？”希尔教授紧紧地追问。

“后面是水渠，和环城河相连的。有一座小型发电站，几年前也废弃了，从动物园那里往下走一路就到……”

“等等！”亚璃举手，厉声打住了洛彦凛说了不到一半的话，“这座城市，还有动物园？”她面带惊讶地问。

“是……啊……”洛彦凛回答的有点发虚，他不理解亚璃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强烈。

“可是地图软件却没有显示哦，这种大型地标不会不出现在地图上吧。”安德鲁把手机上的地图搜索结果摆在了洛彦凛面前，“动物园”的索引结果为空白。

“哎呀，也不是什么动物园啦。就是几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一条永远在睡觉的蟒蛇，一只爪子生锈的老虎还有年龄比我都大的母狮子。”洛彦凛说，“哦，我忘记说了，还有一座人工假山，养了几只猴子，我还往下面扔过香蕉呢。”

还往下面扔过香蕉呢，已经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很平静，说完后才发觉这些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而这六年间，动物园一直在那里，他也一直在城市里生活，但是两者不再有任何交集。

洛彦凛突然想起了刚进入初中的那次国庆长假，和老爸老妈三个人去动物园，由于正值假期，本来就忽略不计的门票做活动全部免费，狭小的动物园里罕见的挤满了游客。后园猴山散满了游客投下的桃子、矿泉水瓶和面包块，畏畏缩缩的猴子大胆地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争夺食物，一只体弱多病的小猴子得到了一只半生不熟的桃子，还没有等它开动就被猴王抢走了，猴王轻巧地跳到了猴山的最高处，拍着屁股嘲笑小猴子，小猴子尝试多次知道自己上不去后坐在地上捡着面包屑。洛彦凛抓紧时机，用手中吃了一半的香蕉对着猴王的后脑来了一个全垒打……

人的大脑就是一个容量有限的磁盘，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不断的格式化，旧日的记忆不断被沉降在最底部沾满灰尘。但是当某一天，某个你早以为已经被删除的记忆拂去灰尘，重新漂浮在脑海中时，那时的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珍贵到让你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傻逼地删掉这些你并不想忘记的东西。

回忆对于洛彦凛是痛苦的，他想忘记所有会让他伤心的东西。但有些东西是不可能被忘却的，当你以为已经终于把它遗忘，它又会在不经意间被突然激起。

“这个动物园，现在还在经营吗？”希尔教授轻声地问。

“不知道，我已经六年没有进去过了。”洛彦凛说，“不过应该还没有倒闭吧，如果倒闭了肯定会重新修一座的，动物们至少得有个窝吧。”

“动物园……”希尔教授的签字笔在指尖飞快转动，“这座动物园听起来已经建立很久了吧，中途被重新装修过吗？”

“肯定没有，最近几年都在发展这边的商业区，谁还管那边。”洛彦凛说。

“我们现在或许已经正在接近正确答案了。”希尔教授在一张白纸上用标准正楷写下了“动物园”三个汉字，“感谢你的帮助。”这句话是对洛彦凛说的。

“您的意思是……阿斯蒙蒂斯将袭击动物园，还是在——今天晚上？”洛彦凛想明白了。坐标位于深夜几乎不可能有人的深山中，年久失修当然不会安装现代化的监控用设备，而动物园的夜晚是不可能没有人的，因为如果有动物突然患上疾病或咬破铁笼，没有看守者后果会不堪设想。只有“动物园”这个地方符合希尔教授的推测，所有的必要条件全部满足，一样不差。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只能这么认为了。”希尔教授不假思索地表示肯定。

“怎么想着还是有些不靠谱啊……”洛彦凛也不知道为自己为什么产生疑虑，这种感觉好像在看侦探小说，通过什么心理学刑侦模拟不在场证明推测出了某某某有重大作案嫌疑，在科学分析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之前，什么东西也不能证明，一切行为都是基于臆测。这一次也是如此，所有的东西全部靠猜，尽管目前的推理还没有出现什么大漏洞，但这个过程也太过于简单了吧，就像侦探A说“我觉得他是凶手”，侦探B说“我觉得也是”，A说“那我们把他抓起来吧”，B说好，然后就完事了。

“您这么确定吗？教授先生。”伊耶也同样这么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一件事上附和洛彦凛的观点。

“不确定。”希尔教授承认的很干脆，“但是我们别无选择，除了相信自己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