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年战争（其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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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海辛彻底杀死弗拉德大公后，伦敦的恐惧气息也渐渐消退，这座在危机边缘的城市避免了被吸血鬼毁灭。就在这时候，英国臭名昭著的格里菲斯家族找到了范海辛，许诺给他资金支持，希望他能够振兴猎人组织。”希尔教授顿了顿，“说实话，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并不喜欢格里菲斯家族，和那些伪善的资本家打交道我就感觉很恶心。当然，我也不能否认格里菲斯家族对伊卡瑟德的意义。”

“这个格里菲斯家族是干什么的，贩卖鸦片的么？”洛彦凛想起了初二历史书上的“鸦片战争”一节，两者的画风莫名很接近。

“格里菲斯是一个很古老的英格兰家族，他们在中世纪时代受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指使当过皇家御用海盗抢劫西班牙商船，干过黑奴贸易，也做过佣兵生意，他们的‘代表作’是葛底斯堡战役中正反通吃，同时向罗伯特•李将军和乔治•米德将军双方的军队派遣了大量雇佣军，风险对冲赚取了一笔可观的利益。”安德鲁代替希尔教授向洛彦凛讲解，“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他们垄断了英国的船舶业、航运业，同时向非洲与亚洲的殖民地提供军火。”

“那这帮人为什么找到了范海辛，老老实实赚大钱不好吗？”洛彦凛问。

“因为他们的祖先就是猎人组织的前身啊。”希尔教授幽幽地说，“猎人组织在中世纪时期遭受过毁灭性打击，最终导致了覆灭。于是格里菲斯家族开始苦心经营自己的产业，赚取利益，成为了一帮贪婪的商人。但是他们的内心始终充斥着对吸血鬼的恨意，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新点燃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战火。这种情感已经化作了家族的基因，溶解在了格里菲斯每一代家主的血液里。他们一直渴望出现一位可以挑起猎人组织大旗的人类，直到范海辛的出现。”

“所以格里菲斯资助了范海辛，让他一手重建了猎人组织。”洛彦凛把这个故事接下去了。

洛彦凛的心里很震撼，他当然并不认为这些人是为了人类的荣光，毕竟他们追求财富的同时已经伤害了无数人类，但是一个追逐利益不择手段的家族，在他们的意志里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仇恨，这种仇恨持续了几百年从未断绝，蛰伏了那么久，只为了有一天可以重新举起战旗，完成先祖们未完成的遗愿，这种情感已经成为了深深铭刻在家族血脉里的一枚烙印吧。

希尔教授又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范海辛接受了格里菲斯家族的提议，他为这个组织命名为‘伊卡瑟德’，西班牙语的意思就是‘猎人’。当然，他的工作效率也没有辜负格里菲斯家族的期望，短期就组建了一支可以运用科技设备与吸血鬼抗衡的军队。这就是‘伊卡瑟德’的第一批成员。”

“但可惜的是，范海辛作为组织的第一任首领，却犯了一件最为致命的错误。”亚璃有些唏嘘不已，“他本来可以更加成功的。”

“他……做了什么……”洛彦凛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亦真亦假的故事牵着走了。

“在伦敦工作期间，范海辛认识了一位叫布莱姆•斯托克的爱尔兰作家。一次偶遇的聚会中，他因为醉酒把斩杀弗拉德三世的故事不慎脱口而出。这些鬼神故事对斯托克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没有在意这个故事的真假，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完美的写作素材。同年，斯托克的新作《Dracula》出版，虽然他在小说里添加了不少修饰与新的设定，不过范海辛的经历却被他真实地还原在了纸上。”米格突然插话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猜到了吧。”

“这本书一经问世就在世界范围之内收到了大量的好评，也就是……哦！范海辛间接地把伊卡瑟德和吸血鬼的秘密泄露出去了。”洛彦凛恍然大悟。

“不论一个人有多么伟大，触犯了禁令就是大忌。”希尔教授叹了一口气，“《Dracula》出版后，格里菲斯家族勃然大怒，他们试过给出版社施压让其停止出版，但是这本书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当时甚至有不少年轻人专程前往小说里的“德古拉的城堡”探险。于是他们买通了媒体舆论，让这些媒体报道‘此故事纯属虚构’之类，他们甚至还找到了布莱姆•斯托克，让他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这些故事是他完全虚构的，以‘范海辛’为主角的原因只是因为范海辛是他的好朋友。大约过了一年，那股由吸血鬼德古拉引发的热度才被压下去，这本书讲述的故事也变成了传说。”

洛彦凛连忙点头，这场会议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一场科普大会。“那范海辛受到了惩罚吗？”他好奇地问。

“范海辛的泄密造成了无可估量的恶果，那个时代尚且没有洗脑技术，无法抹去人的记忆，面对泄密者和背叛者，秘密处决是最常用的手段。然而范海辛在伊卡瑟德里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格里菲斯家族无法轻易对他痛下杀手，经过激烈的争论后，他们决定将范海辛从伊卡瑟德除名，而伊卡瑟德直接被家族联盟接手，以后的历代首领由家族联盟组成的董事会商议后选举。范海辛在伊卡瑟德工作了不到半年就被剥夺了领袖地位，但是那时的伊卡瑟德在他的领导下已经变得相当稳固。”希尔教授说，“被除名后的范海辛为了避免被格里菲斯家族灭口的命运，他给自己整了容，更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后，从此杳无音讯。”

“真是一段很悲剧的人生啊。”洛彦凛不禁也跟着有些伤感。

“范海辛的失误造就了他悲惨的晚年，但他的研究成果却成为了伊卡瑟德一笔最宝贵的财富。”希尔教授的语气变的有些激动，“他发掘出了我们几千年没有发现的秘密。”

“在弗拉德的城堡里？”洛彦凛越来越发现这个研讨会议是为了向他介绍这个故事的世界观……

“1477年，弗拉德三世领导着他的瓦拉几亚公国与奥斯曼帝国交战，因为寡不敌众与内部派系分裂，他最终战死在了布加勒斯特城郊。他的遗体被存放到了斯纳格布的修道院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生前与魔鬼签订的契约正式生效，他死而复生，成为了拥有不灭之躯的吸血鬼。”希尔教授轻声说，“人类变成吸血鬼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世人常说的初拥仪式。但是初拥仪式的完成必须有一个大前提——接受这个仪式的人必须是活人，如果他死了，撒旦降临也无法将他复活。”

“我记得布加勒斯特战役中，弗拉德三世的遗体可几乎都残缺了啊。”好在洛彦凛从小就对历史感兴趣，他了解过这一段历史。

“所以只能判断，他在战死之前就已经提前接触了初拥仪式，就是……与魔鬼签订了契约！”希尔教授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在现代的传说版本中，初拥仪式是高阶吸血鬼对人类精神力与意志力的一个磨练，一旦通过了磨练，高阶吸血鬼就向人类喂食自己的血液，这时人类会变成伪装者——你可以理解为是介于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半吸血鬼，由伪装者进化为吸血鬼又是一段漫长的过程。”

“那弗拉德早就变成吸血鬼了咯。”洛彦凛天马行空地猜测道。

“绝对不可能。”希尔教授一口否定了这个猜测，“人类变成伪装者后，最大的挑战就是克服光。范海辛将弗拉德斩杀也是在日落之前，否则他绝对不是弗拉德的对手。经历了四百年的蛰伏与进化，弗拉德虽然已经不再惧怕阳光，但他仍然无法在阳光下完全发挥自己的力量。初拥仪式过后的他，肯定没有指挥行军战斗的能力。”

“不过，听您这么说，初拥仪式结束后，人类就会立即进化为吸血鬼，难道弗拉德在战死的前一秒完成了初拥吗？”洛彦凛打了一个哈欠，昨晚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产生的影响全部积压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弗拉德三世进行初拥仪式的时间。”希尔教授说，“1474年，也就是他战死前的第三年。”

“这延迟比我家的破电脑还要高啊。”洛彦凛说。

“这也是曾经困扰过我们很久的一个问题。”希尔教授说，“1462年，奥斯曼帝国扶持弗拉德的弟弟拉杜篡夺了大公之位，弗拉德被迫流亡到了匈牙利，被匈牙利国王科维努斯囚禁了十二年，直到1474年才被释放。回到自己的祖国后，他深爱的妻子伊丽莎白早已心灰意冷而跳楼自尽，支持了他十二年的精神支柱瞬间倒塌。为了让科维努斯国王帮助他重夺王位，他被迫娶了科维努斯的妹妹为妻，但是这些感情都已经很虚假了，他内心深处属于人的那一部分情感已经随着伊丽莎白的死去而消逝。”

“哦!我知道，这是《惊情四百年》的剧情，加里·奥德曼主演的那个。我们初中班主任在班上放过，好多女生都看哭了。”洛彦凛突然举手回答。

“哦？这个你也看过吗？不过我更喜欢薇诺娜·瑞德，二十年前还和她一起喝过下午茶呢。”希尔教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洛彦凛立刻知趣地闭嘴了。如果有朝一日新垣结衣可以请他喝一杯咖啡，他才有勇气继续和希尔教授谈论这个问题。

“教授先生，您偏题了……”米格小声地提醒希尔教授。

“这就叫做在人生暮年之时对当年风流往事的回忆啊，你们将来都会懂得的。”希尔教授摸了摸花白的胡渣，“我在给学生讲课的时候，就经常给他们传授这个道理。人在年轻的时候要享受，即使破产了也没关系，因为等你老了以后这些钱就花不出去了，哈哈哈。”

“教授先生，伊丽莎白死后弗拉德怎么样啦。”还是洛彦凛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

“哦，这个呀。”希尔教授捏了捏矿泉水瓶，发现没水后扔在了一边，“心灰意冷的他选择和魔鬼签订了契约，也就是初拥仪式。弗拉德三世性格非常残暴，他把反对他的人用长矛插死在了广场上，即使他的亲人也不放过。这个品质恰好符合了吸血鬼对人类的期待。”他在顷刻间就把话题成功切换了回来。

“那和他签订契约的魔鬼，就是吸血鬼吧。”洛彦凛的语气信誓旦旦。

“正解，但是应该说是高阶吸血鬼。”安德鲁的面色有些凝重，这还是洛彦凛第一次见到他面带这种表情，“教授先生刚才说过，在人类的历史中，以巨大的牺牲成功杀死的往往只是生存了不过几百年的吸血鬼次代种，甚至有许多是刚刚完成初拥的伪装者。而经过范海辛对弗拉德的研究，他终于发现了吸血鬼族群里地位最高的七位初代种，这就是他最伟大的成就。”

“范海辛研究弗拉德大公生前的笔记发现，他时常与一个叫格洛扎亚的人来往，但是这个格洛扎亚在历史中却毫无记载，我们甚至无法辨别格洛扎亚的性别与年龄。如果说伊丽莎白·巴托里的丈夫弗朗西斯·纳达斯第在历史上确实存在，这位格洛扎亚则更像是凭空虚构的人物。”希尔教授接着说，“1474年以前，弗拉德与格洛扎亚就有联系，但是频率大概只有一年一到两次。到了这一年，也就是弗拉德得知自己的妻子已经自尽的这一年，他们的联系频率陡然上升，甚至已经到了在宫廷里一起用餐就寝的程度。但是从1475年开始，格洛扎亚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格洛扎亚就是高阶吸血鬼吗？”洛彦凛问。

“格洛扎亚这个人引起了范海辛的注意，他翻阅了无数罗马尼亚的古籍，并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安德鲁放下了手中的笔，“格洛扎亚不是人类，他就是与弗拉德签订契约的高阶吸血鬼。在初拥仪式完成后，他的使命也完成了，于是选择了消失。”

“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吧。”洛彦凛面露难色，“难道不是他在宫廷里豢养的男宠吗？这些皇帝里面基佬很多的，我们中国古代都有好几个。”

“但是你想，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吧。如果说1474年弗拉德因为心灰意冷沉溺于男宠，那1475年的突然消失又怎么解释呢？即使是把他处决了也不可能在哪里也查不到吧。”亚璃说话了，“范海辛发现‘格洛扎亚’这个名字根本不是真名，而是一个由单词直接音译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在罗马尼亚语里的本意就是——‘gelozia’，嫉妒。”她把这个罗马尼亚语单词拼了出来，不带一丝日本人的平舌口音。

“七……七宗罪？”洛彦凛有些不自然地笑着，“这不是中世纪的那些骗人的神棍列举的人类原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