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少女(其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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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的夏夜永远是那么的宁静,晚上十点左右,公园里就见不到任何行人了。洛彦凛携着他那独一无二的单肩包,拖着沉重的身躯,在夜色中向家的方向蜗行。今天太疲倦了,下午上课睡觉不止一次被老师敲醒,迷迷糊糊过了一个下午后,他已经忘记是怎么熬过三个小时的晚自习。总之,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睡觉。

学校后门公园的夜风吹在脸上有些许凉意,洛彦凛稍微感到了几分清醒,在只有一人的公园中漫步,他甚至觉得自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这个夜晚极其寂静,挂在墙上的照明灯散发的光似乎都黯淡了一些,悬在空中的圆月撒下的光芒为他指引着前方的归途。

洛彦凛其实很喜欢在月下独自散步,因为这个时候往往会滋生很多莫名其妙的灵感,就像贝多芬在月色下谱写出了《月光》。但遗传了老爸乐盲的他除了几首流行歌曲外,这种大雅音乐对他来说就是不知所谓了。他感觉在月光下可以遇见很多事情,像是一部史诗小说的平凡开端,将他拉出正常人的生活,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吧,这是个几十亿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的“不平凡”天天等着他。生活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的他,只能是高中毕业后读大学,然后找工作、买房买车、结婚生子、退休,最后死去吧,这一切就像一个程序公式,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标识好了,只等他用一生的喜怒哀乐来执行。

小女孩?

洛彦凛的思绪突然被眼前的某种事物拉了回来,开启了自动模式的双腿骤然停步,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没有看错。

月光刚好聚焦在了她的脸庞,而她的脸色在这种效果下更是显示出了病态般的白皙。她躺在长椅上,刚好容纳的下她娇小的身躯,洛彦凛一时分辨不清她的真实年龄,她的脸看起来像个女高中生,但她一身淡红色的连衣裙与银白色的水晶凉鞋又表现出了与年龄不那么相符的穿衣品位。他看了看四周,周围没有学生和下班老师的身影,静静地睡在长椅上的女孩仿佛遗世的睡美人。他呆呆地望着小女孩,心想这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家长竟在深更半夜里把这么小的女孩丢在公园里,想想新闻里时常出现的流浪儿童,难道是她的父母抛弃了她?洛彦凛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与脏兮兮的流浪儿不同,她全身上下的衣物显得非常整洁,身体散发出与劣质香水不同的清香,她更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

不知为何,看着女孩的睡相,他的心头突然浮起一种祈求神让时间永恒的想法。

算了,尽量别惹事,还是开溜吧。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她或许只是一个不懂事到处乱撞的小女生吧,在公园里睡着了,而她的父母或许正在到处找她。

比起惊醒她,不如去报警。他加快了步伐。

“我亲爱的哥哥,你要走了吗?”一阵幽幽的声音从洛彦凛背后传来,他顿时头皮发麻,感到血仿佛冲到了大脑里。

这就麻烦了啊!他思绪混乱地想,难道是脚步声惊醒了她,不会啊……他的脚步是那么轻,比天天躲在教室外偷看班里上课有没有谁玩手机的老张还要轻。他明白了,女孩完全没有睡着,而是在偷偷刻意观察他。她的声音虽然婉转又动听,但说话的内容更是让他的心跳急剧加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女孩子以“哥哥”称呼过他。曾经还是有机会的,洛彦凛记得他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老爸老妈突然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要去孤儿院给他收养一个妹妹,说完就准备出门,那时的他害怕极了,害怕家里又多出一个小孩子和他抢玩具和零食,于是他用整栋居民楼都听得见的哭喊声制止了老爸老妈这个“可怕”的念头。

现在想想有一个妹妹还是挺不赖的,至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不至于如此孤单。但某一天在放学回家的途中偶遇这样一个见到他就喊他哥哥的“妹妹”,这换谁都不可能淡定吧。

“哥哥不理我吗?”那听了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听着呢,但你不要那么叫我嘛,我可没有妹妹啊。”洛彦凛不安地望着四周,如果此刻有同学忘记拿东西回学校路过这里,同时又恰巧听到了这番对话,那他明天去学校不找个洞钻进去就很难收场了。他尝试着用他所能表现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安抚这个神秘的小女孩。

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长椅上缓缓站起身,站起来的她身高只到了洛彦凛的颈部,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有点兄妹的感觉。女孩很自然地睁开了双眼,手里捧着一双暗淡的美瞳。

“啊啊啊啊啊——”洛彦凛放声尖叫,他确信自己的视觉没有错乱。女孩睁着血红色的双眼,双眼中仿佛渗出鲜血。“你……你的眼睛?”洛彦凛喘着粗气用颤抖的手指着女孩。

红眼病与熬夜者的眼睛都是眼白布满血丝,女孩的双瞳却是诡异的赤色,折射出死亡一样的寒意。月光下,她的赤瞳完美地镶嵌在了精致可爱的脸上,长发流水般泻到了腰间,仿佛刚从漫画书里走出来,乱入到这个世界。洛彦凛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个颇具艺术感的画面……恐惧,是唯一可以形容他此刻最深刻感受的词,而面前的女孩却天真无邪地露出了古灵精怪的笑容。

“被你看见了吗?”小女孩三步变两步,像风一般闪到了洛彦凛的面前,“哥哥,能送我回家吗?”她抓起了洛彦凛的一只手臂,女孩的触感很舒适,像轻轻拂过的流苏,但现在的洛彦凛既无力吐槽她那奇怪的称呼,也无心品尝柔软的皮肤触感,他的大脑只是不断的对他下达一个相同的指令——离开这里!

“你家……在,在哪儿?”这个女孩还是人类吗?洛彦凛绝望地想,他的力气仿佛已经被全部抽干。现在只能乖乖听话了吧……他害怕这个女孩会突然表现出恐怖的一面。

女孩轻轻吐出一个比较短的单词,感觉那不是英语更不是中文反而更像是某种古代语言。一声“什么”还没有问出,他突然感到手臂上有一阵强烈的刺痛。

手臂上残留下了几丝浅浅的牙印,可血还是像细丝一般顺着咬痕缓缓滑下。“你在……”洛彦凛感觉自己脱离了现世,背景还是那个日复一日的普通公园,发生的故事却如此光怪陆离,他的脸部肌肉高频率颤抖着,双眼不眨地注视着鲜血肆意外涌的手臂。

“inferi——”女孩把那个神秘的单词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瞳孔的赤红仿佛又加深了一些,“用哥哥的语言来讲,就是‘地狱’哦。”

说完,女孩一把掐住了洛彦凛的脖子,“哥哥的味道真的美极了啊。”她舔舐着沾满血滴的上唇,面无表情,只有令人绝望的赤瞳与洛彦凛流露出无助的双眼相对。

洛彦凛被按到了公园的古墙上,他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一张一合的嘴想呐喊什么却只能发出“咔、咔”的干咳声。身高仅及他颈部的女孩力量几乎有他的几倍之大,看似稚嫩的小手在月光下骤然变成了死神的利爪。卟啉症?洛彦凛注视着女孩美丽的脸,他只想到了这一个医学术语,上个世纪在中国东北发生了多起残忍的凶案,受害者的肢体破碎,血量少了近半。一时有关超自然的猜测迭出,不少神棍甚至以被上帝封印的该隐复活为幌子布道大赚一笔,直到真凶被找出来,疑虑才被打消,那只是一个绝望的卟啉患者,以无辜者的鲜血维持自己的生命。

完蛋了,我竟然碰上这种凶手了?洛彦凛的意识逐渐模糊,四肢的力量被女孩贪婪地吸食。必死无疑,他已经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失去了脱离的欲望。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少爷,说难听点,一个无亲无故的路人甲,即使真的死了,在尸体被发现之前,除了班主任和几个关系好一点的同学没有人会发现平白无故少了个人吧。

思维已经混乱……这下手也太不留情了,那个嗜血的女孩压根不想给他说遗言的机会,他的面色失去色泽之际,她手中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少,冷峻的脸庞却露出了有点儿呆板的微笑,仿佛是她的餐桌礼仪,她吮干了上唇的血,慢慢地将锯齿般的尖牙伸向洛彦凛的脖颈。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了重力,四肢舒坦,仿佛悬浮在了空中。世界上的一切杂音都淡出了这个领域,他拼命地睁开仿佛被胶水粘上的双眼,但眼前只是一面面透明的玻璃,自己惊慌的丑态在倒影种疯狂嘲讽自己,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幻象。

所有的玻璃在一瞬间全部崩坏,几万粒碎片飞向自己,他只看见血从心口喷洒而出。

洛彦凛却没有感到疼痛,他甚至没有听见万镜碎裂的凄厉之音。他发现这个空间正在坍缩,而来自另一个未知空间的微光刺激着他的眼眸,这是他在这个未知世界里第一次感到疼痛,细小的光线像审判的刀刃扎向他脆弱的体躯。他像是被置于了祭坛的中央,耳畔回响着古老的咒语,语速极快,是他听不懂的古语言,但这些无形的语句却像是切割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想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不要——”他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哥哥还没有死掉啊,真是一个顽强的生命体。”吸血女孩的声音将他带回了现实,作为人类的痛觉重新回到了身体上。洛彦凛仍被女孩单手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看哥哥刚才的表情,我猜是看到了什么令哥哥感到恐惧的东西吧。”

靠,你他妈这不是废话吗,不管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但最令我恐惧的不是你吗,还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陷入深度恐惧的他,大脑里竟只留下了不痛不痒的吐槽。

“在伊卡瑟德的监视下外出觅食,你是已经饿晕了,还是在顶风作案呢?”女孩的身后传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有人,来救我了吗?”洛彦凛用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默默地想。掐住他脖子的手松开了,他软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干咳,手臂上的伤口还流淌着暗红的血,他隐隐约约看见长椅上靠着一个人,一柄蝴蝶刀在那个人的手中熟练地转动。

洛彦凛仰望着女孩的脸,她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难看,虽然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镇静,但眉宇间还是充满了对来者的厌恶。

“你们‘猎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女孩对着那个人揶揄地说。

“塔纳托斯在的地方当然也是猎人活动最密集的地方,这一点我想你未必不清楚。”这也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比起吸血女孩,来者的的声音更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听起来像是居高临下的嘲讽。

“真讨厌,为什么要叫我这么没品位的名字嘛。”吸血女孩撅着嘴,但她的语气却丝毫不像在撒娇。

“我可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称呼你这个名字很方便而已。”女孩的蝴蝶刀没有停下来。面对这样一个嗜血怪物,她的语气竟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表现的无比从容,好像有一种可以随时把蝴蝶刀插进对手身体里的自信。

嗜血女孩从容不迫地理了理折皱的裙摆,像是已经完全忽视了洛彦凛的存在。“你们的目标看来是我咯。”她用懒洋洋的语气回应,“这真是一个安静的战场啊。”嗜血女孩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两颗略尖的虎牙在月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不,这次我们对你的立场仍旧是中立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中立的立场是动态变化的。”树影下的女孩向前挪动了几步,修长的身影洒在地面上,与嗜血女孩娇小的影子交错。

什么战场?什么中立?这他妈怎么听起来像两军交战前的使者互报,我……真的没有进错频道吗?洛彦凛抓狂地想,他只希望突然乱入的女孩不是先前那一个的队友就行了,一打一都只有被秒杀的份,再来一个不是全尸都留不下来吗。他仰起头窥视着四周的动静,吸血女孩背对着他,而公园出口的方向就在他的旁边,现在是逃命的大好机会。可平常在球场飞快的腿此刻却只是不停的颤抖,大概一些小说中所谓的腿被灌了铅的感觉就是这样。

现在,洛彦凛只想对树影下的女孩大声呼喊“好汉救命啊”。

远方钟塔重重敲响了十一下,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公园安保也早就该下班了。自己的命掌握在他人的手上,这种绝望的感觉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存在。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幻想破灭只能等待飞机坠毁的老爸老妈。

“哦?要怎么样你们才会把对我的立场由中立改为敌对呢?”吸血女孩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只要与阿斯蒙蒂斯有一步接触,伊卡瑟德会毫不留情将你抹杀。”女孩转蝴蝶刀的速度更快了,语气间充斥着火药味。

阿斯蒙蒂斯?这不是那个煽动人们赌博的恶魔吗,基督传说中的七宗罪之色欲,也是统领九层地狱的魔王。洛彦凛对神话的了解仅限于此,但这两个女孩的对话内容跳跃的也太诡异了,抹杀阿斯蒙蒂斯?开什么玩笑,这种只存在于书中的东西,即使真的有,他不乖乖待在他的九层地狱,跑到这座小城里来干什么,过田园隐居吗。若不是手臂上血淋淋的伤痕,他会坚信他闯入了科幻电影的拍摄现场。

“他沉睡了那么久,就这么急着将他送回地狱么?”嗜血女孩的语气中多出了几分不像是装出来的怜悯。

“恶魔就是恶魔,就应该待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树影下的女孩语气坚决,“而你,终究也是会回到地狱的。”

“哦?那我好期待那一天呀。但是,我自己可不会主动回去的哦。”她挑衅地笑着,“难得一个多么美丽的夜晚,就这么将猎物拱手让人了哎。”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夜空中的圆月。洛彦凛将身体紧缩成一团,他感觉那个神经质的嗜血女孩随时都会向他露出獠牙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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