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９章 晨光惊梦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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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闹了，桃桃，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至于芷兰有没有发现自己没有按时干活，都随它去吧。
“唔……”
花朵朵无意识地将锦被往上拉扯，丝滑的缎面擦过她泛着薄汗的锁骨。梦中残存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动——暴泛着荧光的白影，屋檐上窸窣作响的瓦片，还有那双幽蓝瞳孔。她将脸颊更深地埋进枕头，试图散这些幻影，却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脂气息，像是有人刚在房中点燃过琥珀香。
床幔忽然无风自动，垂落的银丝流苏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环佩之音。花朵朵在朦胧中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仿佛有千万只蚕正在啃食桑叶。她本能地蜷起脚趾，却触到被褥间异常的凉意——那并非春寒料峭的冷，倒像是有人将冬日溪涧的鹅卵石塞进了被窝。
“桃桃……”
花朵朵含糊地呢喃，指尖摸索着去够床边的铜铃。往常总会立即凑来的温暖毛团此刻毫无动静，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轻如落花的触感扫过手背——像是孩童用新裁的宣纸边缘轻轻划过皮肤。
床榻两侧的雕花围栏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黄杨木上精雕的喜鹊登梅图在晨光中微微震颤。花朵朵的睫毛颤动如受惊的蝶翼，在她终于鼓起勇气睁眼的刹那，稚嫩的童声带着蜂蜜般的甜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姐姐的眼睫像小扇子。”
说话的女童不过七八岁模样，眼尾描着淡粉的胭脂，那抹嫣红却像是从肌肤里透出来的，随着表情变化晕染成不同的形状——时而如桃花初绽，时而似凤尾蝶振翅。藕臂支着下巴趴在左侧，发间银铃随着歪头的动作轻响，铃舌上嵌着的月光石正巧映出花朵朵惊惶的瞳孔。她鹅黄的襦裙上绣满振翅的银蝶，在渐亮的晨光中流转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右侧的男童突然探身过来，靛蓝的袖口扫过锦被上绣的并蒂莲。
“可是扇子不会抖得这么厉害呀，你不会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到吧？”
花朵朵的喉间发出细微的呜咽，她死死攥住被角，指节泛出青白。两个孩童周身萦绕着晨雾般的光晕，女童腕间的金丝璎珞明明在晃动，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们……”
花朵朵刚开口就被自己的沙哑嗓音惊到，这才发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女童忽然翻身坐起，裙裾扫过她裸露的脚踝——那触感不似布料，倒像是仲夏夜掠过荷塘的晚风，带着湿润的凉意。
男童从袖中掏出个青玉盏，盏中盛着的琥珀色液体泛着桂花甜香。“秦羽慕叔叔调的百花露。”他将玉盏推到花朵朵眼前，“用晨露煎了三沸，最能安神定魄。”
女童不知何时已绕到床尾，绣鞋上的珍珠坠子随着跪坐的动作垂落床沿。”要趁温热时小口啜饮。”她舀起半勺花露，月光石映得液体宛如流动的蜜糖，“我看你昨夜突然晕倒，大概是身体欠佳。”
花朵朵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被惊动的蜂群突然炸开——诡异的幽蓝，森冷的弧光，还有那个在电光中俯身靠近的白色身影。此刻眼前女童，与记忆中飘忽的白影完美重合。
这两个孩子，是昨晚的……
桃桃的呜用湿润的鼻头轻触花朵朵垂落床沿的指尖。
少年腰间玉佩，发出玉磬般的脆响。桃桃立刻竖起耳朵，追着那枚不断晃动的玉佩满屋子转圈，蓬松的大尾巴扫过博古架，震得阁中陈列的雨过天青瓷瓶微微摇晃，少年将桃桃抱在怀中。
“她怕不是身体欠佳，不会是被吓的吧，以为我们昨晚在吃桃桃吧。”
女童趁乱将百花露塞进花朵朵手中，指尖相触的瞬间，花朵朵惊觉那温度竟比玉盏还要寒凉。”快喝了吧。”她歪头轻笑，发间银铃映着透窗而入的晨光，“这个还是非常不错的。”
玉盏边缘的并蒂莲纹在掌心渐渐升温，花朵朵迟疑着啜饮一口，清甜中带着薄荷的沁凉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在下团团，这是我的妹妹，绵绵。”少年广袖轻扬，霜色剑纹在袖口若隐若现。他怀中的桃桃突然翻身跃起，讨好地蹭着朵朵。
“我是团团的妹妹，绵绵。”女童歪头轻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桃桃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家伙，想来，桃桃窝里突然出现的那些玩物，应该就是这两个孩子送的吧。
真的是误会人家了，好在两个孩子不计前嫌。
“我就住在九曲桥那边的那个院子。”
那个充满谜团的院子，青梧院，花朵朵脱口而出：“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花朵朵后知后觉的感到，这样说话，有点冒昧。
“那晚……”
“那天晚上，那样的天气里，是我让五脊六兽出来，守护你的院子，府中的结界，并不针对自然界的天气，五脊六兽本是镇守屋宇的上古灵魄，遇危难时自会催动五行阵法，嘲风主镇水，螭吻司控火，斗牛引天雷，狻猊化狂风，狎鱼平地动。将倾泻而下的天河之水化作蜿蜒银链，顺着青砖地脉悄然遁入地泉。”
朵朵终于明白，为何暴雨过后，廊下美人靠竟比平日更显温润。
昨晚自己看见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竟是自己吓自己的臆想。
“昨夜…….实在是……”
花朵朵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盏壁映出她涨红的脸。
误会解开了，两人告辞。
花朵朵站在院中，目送着两个人离去。
晨风卷着团团的尾音飘回来：“莫要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我们。”
话音未落，院中那株百年老梅突然簌簌落起花雨，细白花瓣沾在他肩头，竟凝成霜雪般的纹样。
“任何人？”
朵朵无意识攥紧腰间小香包，那是幼年，孙大奶奶送给自己的祝福。她望着回廊尽头还在摇曳的羊角灯，暖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金砂，“前院分明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