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月（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神仙乡里逍遥仙》最新章节。

其实，少年的心思真的很简单，只要顺着一捋，便能厘清前因后果。师兄凝眉半晌，忽而失笑：“你不会是怕师兄不要你了吧？”

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我心头被此话击中，狠狠一颤。眼泪在眼眶中嚣张狂跳，我轻抽一口气，忍不住地想，师兄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了?

我好似被吊上万丈高台，等待宣判死期的到来。一颗忐忑的心不敢跳动，两弯酸涨的肺止住呼吸，只剩一双眼睁得极大，全神贯注，等待师兄的那一句——

“怎么会不要你？傻小子。”

高悬的心猛然一紧，我蓦地抬起头，撞入一潭春水温柔的笑中。

半晌不见光，我几乎要溺死在他灿烂的温柔里。

“一天到晚，净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师兄抬手，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声音却是柔和又无奈的，“天底下哪找你这么可爱的小师弟，怎会不要你？”

那是你还没见过…...如果你见到了比我还优秀的人，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在意我吗？

毕竟，我只是你的师弟。

你却是我的全部。

短短十几年人生里，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人情冷暖自我手中流来又流去，我从不曾为其动容半分，也从不曾为其驻足半分。

唯有这一枝芍药花，我舍不得、放不下，贪恋痴缠，又难恐玷污。唯此一人成红尘，我困缚其间，竟也甘之如饴。

我别无所求。

话来奇怪，父亲训我时我不曾哭，抄家没族时我不曾哭，嬷嬷将我藏入柜时我不曾哭，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时我更不曾哭......

今时今日，于师兄面前，我却忍不住泣不成声。

“哎呀，多大点事，哭什么？”师兄往怀里一摸，没摸到帕子，干脆用红袖马马虎虎给我拭起泪来，一边哄道，“别哭啊，师兄永远不会不要你的，师兄保证，就算以后师父收了几百几千个徒弟，你也永远是师兄最亲最亲的小师弟，好不好？不哭了，一会儿回去师兄给你拿糖吃，乖，啊。”

我：......

好好一个伤感的氛围，被师兄几句哄小孩似的腔调搅得稀碎。

我实在哭不出来了，轻轻扯住师兄的袖角，独属于师兄的馨香温柔地笼罩着我，叫人如痴如醉。

我所求不过如此，故而……也格外容不得失去。

而此时，有师兄在侧，便是我设想过最幸福的时光了。

师兄很温柔，温柔到似乎可以任我放肆。我胆大包天地将头靠入师兄怀中，嗅着师兄的香，近乎贪婪地想，原来……这就是红尘的滋味。

甜得人心醉，香得人贪恋。

岁月静好，便是红尘。

*

岁月静好，是我再可望而不可即的红尘。

越容不得失去的，却失去得越决绝……如同慕归室这一卷卷经文，未经风霜已先朽。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站起身，将手中经书置回架间。昏黄柔光落在案前，我看向窗外，不觉间，日已坠入西山。

我便坐到窗前案边，膝下软席生寒，我阖了眸，囫囵竟做了一梦——

月光如水，铺开在粼粼江面上，跳跃起细碎的银。水天一色，静谧而安详，连星子也不敢轻易现身打搅。

江边一渔翁转头看向我，露出苍老的笑颜。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渔翁似是叹息，又似是怜惜，声音悠悠回荡于江水间，好似来自四面八方。

我垂下眸，极轻又极坚定道：“不苦。”

“孩子啊......”渔翁劝道，“天意无常，道法自然，苦苦追潮，不如向前看。向前看啊......江水汤汤，误于此间，又有何益？”

“山高水阔，自是高山之高、阔水之阔。”我缓声答道，“此间囹圄，亦是念我之执，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