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秘老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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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小径上了山头，绕一个弯角，才豁然开朗。

山上蜿蜒通幽的平路傍着山腰，一眼望不知尽处。舒缓的古琴声隐隐传来，不知何人在弹奏。

褚以墨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琴声的来源——一个拐角后面的草地上，着素服的灰发老翁旁若无人地抚着一张素琴。

草地只有两张桌子大小，旁边还有两棵青树并排而生，不远处有一个新立的墓碑。

老翁鬓发微白，容色淡然，手中曲罢，余音不绝。

“公子，瞧着眼生。”

褚以墨搭手行礼，道:“晚辈路过此地，听前辈雅奏，不觉间被吸引来。”

老翁抬眼将他略打量，眉角一跳，手中粗略算罢，长叹一声，道:

“几日前，你在这附近见过一个脊背弯曲的中年人，他挎着背篓，戴着草帽，嘴里不时有字句吟唱出来。”

褚以墨心里蓦地一沉，仿佛身上披的这张假皮被他刹那挥手扒了下来。

“哎……”老翁抚须怃然，“你见的那个便是我身旁这短命的老友，”

他伸出皱巴巴的手指了指那两棵青树旁边的新坟，

“他本是，这岭中的一个果农，横祸飞来，留命不住。我素与他知音，今日他新葬，我便来为他抚琴几曲，以寄哀思。”

言罢闭目，再起新调。弦起处，羽音缓缓，如拂空山。

生死无常，人去转头空。

褚以墨怔在原地，直到旁人的气息靠近，才警觉起来，连忙朝老翁一礼，顺着小径快速离开。

老翁面无波澜，纵他自由走了。弹了一会儿，迎面来的紫依擅自打断了奏琴，伏到他膝下问:“大长老，小阿六寻不见了，您见过没有？”

老翁停手，思量片刻，朝前边微微颔首。

紫依喜上眉梢，招呼也不打，撒足往前奔去。

两山的交脚处，青水从一片乱石间淌过。小阿六趴在大石头上睡得正香。

石头底下流着涓涓的细水，一把干枯发黄的竹竿被他扳弯了压在身下，竿子的尽头没入水中，三两小若蜉蝣的鱼儿在周边浑若无事地游弋着。

阿六还是十岁出头的年纪，贪玩，嘴里三句不离钓鱼摸虾，从前他爹牛叔管着，认不完字是不许出来玩的，可惜牛叔横遭祸事，留下他孤零零一个。

只见此时他一个人蜷睡在石头上，脸上泪痕未干，连紫依靠近了也没有发觉。

紫依远远见他弯躬着脊背，像极了已故的牛叔，念及牛叔往日，不免一阵唏嘘。

阿六不知是睡饱了还是听到了动静，睁开圆溜溜一双俊目来，一面起身，一面招呼道:“紫依姑娘，你来了。”

紫依连忙敛了悲色，向他走过去。

阿六一起身，压在他身下的鱼竿立时顺着石坡滚落入水，溅起低低的水花。

他双手扶在石上探长脖子去看，三两鱼儿早溜没了影儿。

“五姑娘你看，”他慵懒地趴下身，头枕在胖乎乎的手上，乌漆密长的睫毛下眼神呆滞，“这些鱼儿在水中多快活啊。”

紫依抱膝坐到他身边：“看着快活，其实也不见得。”

阿六低头看着溪水，打了个哈欠。

水底落着的许多枯枝败叶已经发了黑，小鱼游在其中，早已熟视无睹。

紫依打量四下景色，仰卧石上，摩挲着挂在身边的冥冰玉，眼望靛青色的天空，若有所思。

两个坐在一起，各想着各的事情，一时没话。

远处树木掩处，褚以墨收回了目光，转身往回走。

回来时经过方才老翁抚琴的地方，人早不见了影儿。

墓旁青草覆过新土，浑若光阴潺潺，无人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