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机重重难·人皮裁春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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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漫上驿道时,沈明允的乌纱轿已换了三班轿夫。

他死里逃生,知道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跟自己的挚友托付。

沈明允找到了徐阶,两人在江边聊了许久后,陆砚生没有护送徐老进京。

至于两人谈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徐老带着门人悄悄的离去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这里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知意掀开青布车帘,见陆砚生正用银钩拨弄道旁桑枝,枝头嫩芽在晨光里泛着铁锈色。

"这是砒霜烧苗。"

少年摘下一片卷叶,"汪家佃农为抗棉税,往桑田撒过毒粉。"

他忽然反手掷出银钩,钉住路旁碑亭飞檐。檐角铜铃应声而裂,掉出个鎏金袖箭匣。

知意倒吸凉气:"严家的人?"

"东楼公子送行的薄礼。"

陆砚生收回银钩,钩尖挑着半截暹罗香料。

"这龙涎香混在火漆里,专引边军斥候的细犬追踪。"

话音未落,山道转角传来急促马蹄。

八名戴瓦楞帽的税吏拦住去路,为首者晃着户部勘合:"奉旨稽查私茶!"

却见其靴帮沾着海盐晶粒,分明是常在码头行走的。

沈明允咳嗽着掀开轿帘,掌心血迹染红状纸:"本官刑名匣中有都察院关防,尔等......"

税吏突然暴起,铁算盘珠迸射如箭!知意惊呼未出,陆砚生已旋身抖开直裰,内衬竟缀满磁石薄片。

算珠叮当吸附间,少年银钩已挑飞三人幞头——每顶内里皆缝着五峰船主的密令。

"汪直旧部当真阴魂不散。"沈明允冷笑,却猛地呕出黑血。

舆轿底板忽现裂痕,十二柄倭刀自下而上突刺!

知意抓起鱼鳔胶盒掷向刀丛,雪白纸页裹住刀锋。

陆砚生趁机甩出银钩缠住轿杠,借力将整座轿子拽上陡坡。

生石灰从裂缝簌簌洒落,与倭刀上的海水相遇,顿时腾起呛人毒雾。

"走水路。"

陆砚生劈断轿辕作筏,"沈大人的毒,需用漕帮养在水闸边的鬼针草。"

竹筏漂过烽火台时,戍卒竟在垛口挂起渔网。

知意握紧父亲逐渐冰冷的手,忽见陆砚生解开直裰抛向空中——磁石吸住渔网铁坠,露出后面新漆的"棉政司"匾额。

"严世蕃的手伸得真快。"少年冷笑,银钩在筏尾划出漩涡,"抱紧刑名匣。"

湍流将竹筏甩进暗渠,腐湿气中飘来药香。

知意睁眼,见溶洞石壁生满荧蓝苔藓,陆砚生正用银钩剜取苔下白根:"沈小姐可读过《救荒本草》?鬼针草喜阴,常伴尸蕈而生。"

沈明允突然剧烈抽搐,乌血浸透官袍。知意含泪嚼碎药根,却见父亲艰难指向刑名匣夹层:"拿...拿密函..."

夹层里躺着半枚虎符,与泛黄信笺上的狂草:"臣汪鋐谨奏,闽浙剿倭捷报多虚..."

知意顿觉天旋地转——这分明是二十年前兵部尚书的手迹!

"令尊要翻的不止棉税案。"

陆砚生将虎符浸入药汁,"当年汪直能屡逃围剿,全仗这位汪尚书通风报信。"

洞外忽传来橹声,十八艘粮船挑着"赈灾"旗掠过

。陆砚生捻起药渣冷笑:"看那吃水线,舱里装的怕是松江水棉。"

知意正要细看,怀中父亲突然僵直。

沈明允枯指在地面划出"田"字,最后一笔尚未收锋,洞顶钟乳石轰然断裂!陆砚生扑倒二人瞬间,石笋洞穿竹筏,露出底下深潭中浸泡的数百具倭甲。

"嘉靖二年造。"少年挑起片生锈护额,"汪直初犯海禁时,用的还是卫所兵械。"

水潭突然沸腾,二十个戴铜面罩的死士破水而出,手中链锤泛着孔雀胆的蓝光。

陆砚生将知意推向暗流:"顺水七里即通运河,找戴竹皮帽的..."

链锤砸碎岩石的轰鸣吞没余音。知意抱紧刑名匣没入寒潭,父亲最后划的"田"字在眼前晃动。

当她浮出水面时,正撞上艘挂"桑梓同乡会"旗的货船,甲板堆满桑苗的根须沾着新鲜红泥。

"姑娘可是沈推官家眷?"老船公递来姜汤,袖口露出江左丝商特有的三梭布补丁。

"陆三郎半月前就雇下小老儿的船,说要运十万桑苗进京当状纸。"

知意望向舱内,惊见每株桑苗根须都系着油布包,拆开竟是按满血手印的田契。

知意指腹擦过桑苗根须间的红泥,忽然想起陆砚生银钩上的铁锈色。

老船公已点燃舱内二十八盏油灯,每盏灯座皆雕着蚕蛾纹样,火光在河风中摇曳出诡异的舞姿。

"这些是太湖泥。"她捻碎土块,"只有吴江县才有的朱砂土。"

老船工浑浊的眼珠突然精光毕现:"姑娘好眼力。"

枯槁的手掀开舱板,底下竟叠着数十个青花瓷瓮,"陆三郎吩咐过,若见官船拦查,便说是给严阁老送的虎丘茶。"

知意凑近细看,瓮口封泥竟盖着织造局的火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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