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红袖碧鬟作了土,飞雪姗姗舞(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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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苏辙离开仁宣宫后没有立刻返回苏(辙)府,而是命人驾车去太平兴国寺找苏轼去了,这冰天雪地,车马很慢,直到夜黑才到太平兴国寺,见到苏轼,具谈与太后所论之事。
苏轼觉得非常的奇怪,问道“子由见得高太后,没有谈得国家大事,却谈得当年的这些种种?”
苏辙亦是觉得奇怪,众人莫解。当时在太平兴国寺陪同苏轼还有黄庭坚和李格非,于是四人使劲的揣测太后之意。最后黄庭坚推测道“苏翁,吾数次入宫见得大娘娘及赵煦,知其对你青睐有加!此番如此行径,不是旧时未曾有过的儿女情长,就是对欣赏之人的庇护。然而我却甚为不妙,你且思索,你若为宰,如何处置三司三府三院六部的反对之声,太后趋避汝之厉害,必不令你为宰。可是你若不为宰,则行事必碍手碍脚。吾等之努力岂不是多半都付诸东流了!”
李格非也急切道“鲁直说的有道理,我亦是担心于此。”
黄庭坚道“错就错在时机不应,自宋朝始,无论谁人为宰,必要有得力的资应,想当年王安石公也是得到神宗皇帝鼎力支持才得以行复数十载,范文正公(范仲淹)则也得英宗皇帝支持才得以成事,否则即便为宰也都是庸庸碌碌之辈,能成事者少。太后有意支持苏翁,但是她将不久没于人世,若是没了太后,赵煦语焉未明且势力单薄,其他人恐怕都有反对之意。”
众人哀婉叹息了一阵后,苏轼则道“既然天道让我等不成事,那也只能顺应天道,待时间去时,且行且更新。毕竟太后所为本意也是为苏某长计,吾不忍怪她,此夜分明又是诸多不眠夜。文叔,鲁直,子由且请先回,吾今夜在此陪伴闰之最后一程。”
虽然甚是不畅快,但是李格非,苏辙,黄庭坚还是听苏轼言,纷纷离去。于是苏轼一人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太平兴国寺守候在王闰之的灵柩之前,静静的思索着自己前生的故事,不仅是关于王闰之,还有王弗和太后的故事。他曾为王弗写了万千诗篇,却未有只言片语对王闰之和太后说,今夜他便将这万千嘱咐寄托在这首《蝶恋花》上。
红袖碧鬟作了土。独自凭栏,飞雪姗姗舞。应笑孤人何处去?只隔泪眼相思缕。
钗凤金娥成败絮。肠断声声,情乱几时许。却道故人何处去?楼台琼阁人间遇。
书写完这一首《蝶恋花》,苏轼扶灵而眠,或而梦见眉山风烟,兰竹苑里,纷飞着泛黄的竹叶,年少的苏轼执笔欲挥毫,王弗在一旁研磨。而一旁端茶送水的正是年幼的王闰之,三人喜唱和着人间情话。忽而见远方一行官人正敲锣打鼓而来,没错,他们正是眉州知县派来的报喜先生,得知二苏同榜及第,眉州沸腾,知县也来巴结这进士人家。那报喜先生拿出朝廷拟好的喜报宣读,苏轼,王弗,王闰之跪身接迎喜报,待那人念完,苏轼抬头看那报喜先生欲接,然后寻望却又周遭寻不见苏辙……这不就是未了的梦境吗?
而这一首《蝶恋花》却经苏子侍人之手,传到苏辙,黄庭坚,李格非等人手中,一时间引得众人拆解。是的,大宋文仕,不论谁将有一文,必传令左右好友同窗阅之,这样才更能得近心境。
第二日,大相国寺的李府(李格非家)之中,李格非手捧苏子之文(《蝶恋花》)视若瑰宝,与夫人同鉴,李易安在侧。
李格非道“夫人你看,苏子曰,‘应笑孤人何处去’却又道‘故人何处去’显然孤人是苏翁自己,而故人却是王闰之,一音相关,上阙念自己,下阙恋故人,所谓蝶恋花,没想到洒脱如苏子,深情却如厮乎,叹哉!赞哉!”
王甄儿看着这一曲《蝶恋花》自然也能感受到苏轼的深情,但却没出任何评价的话,却将诗文递予正在身侧的李易安并示意李易安解读之。
李易安吟毕,王甄儿反问道李易安,“安儿可知此曲深意。”
李易安恭谨言道“字字识得,字字珠玑,然而安儿未经历生死别离,不解此种深意,只晓断肠之人,必是长情之士。”
李格非和王甄儿纷纷点头,知其女学识必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女子,分外开心。
却说另一边,苏辙与黄庭坚早已作一处,此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苏轼的人,必然也明白苏子深意。此曲言苏子深情,那么苏子的深情必然是对王闰之的人,可是此苏黄(苏辙和黄庭坚)二人却生“邪”恶的念头。
黄庭坚道“子由,吾在汴京,常出入宫闱军帐,知晓官家,兵家各方事宜,大娘娘所恋者不仅仅是宋室江山,还有曾是的年华,而苏翁之词却是她年华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兴许如若将此文送到大娘娘手中,大娘读此文,若得个感动,一高兴起来,或疾可去,吾等计议可成。此乃千秋之事,由不得苏翁之本意。”
苏辙也道“昨日我代兄入宫,大娘娘不和谈论国家大事,不托付江山社稷,却总提家兄事宜,想必其恋恋难忘的必然是……”
二人一拍即合,果然是头脑精神心灵都长一块的人儿,难怪苏门子弟个个天天黏糊在一块,思虑想法都一样。于是苏黄二人急忙将苏轼之词装订且裱成奏折,急差人送往宫中大娘娘处。
高滔滔已近迷离,却听得宫人说道有苏轼奏折道,或者只是听到了苏轼的名字,便渐渐苏醒。这人啊,即便是快要离世之际,只要内心还留有牵挂,也要在一息尚存之时解心中便宜。高太后睁开迷离的眼睛,内侍何超拿出苏轼的奏折凑近高太后,高太后读之片刻后,示意何超将其奏折放入自己手中。于是高太后颤巍巍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苏轼的奏折,把它牢牢按在自己的心怀之上,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众宫人见状,才知道苏轼才是太后最后的牵挂,果然黄庭坚与苏辙之谋并非是毫无意义。
又过了数个时辰,高太后左右侍人正要欣喜之计,却发现高太后已无生息,众人诧异,何超忙命人急速去寻苏轼入来,因为他明白苏轼才是这人间的灵丹妙药,然而这一次却未能如愿。人之去,再有灵丹妙药也是无济于事,不过高太后能在自己弥留之际得苏子一文,也算是一种慰藉,要知道苏轼曾为王弗写词,王闰之写词(刚刚才写的),也为苏洵,子由,鲁直,赵宗实,赵祯写词,却从未给自己写过词,这也算是一个功德圆满的杰作,高太后大概就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都快要死了,哪会想到这么多,其实这不过是苏辙和黄庭坚的伎俩,遥想当年汴京城万千少女都有得到苏子一文而癫狂,高太后亦是曾今的一员,这也算是如愿了吧。可是这样一来,这苏黄(苏辙和黄庭坚)二人送的是灵丹妙药还是催命符?怎可知晓,不过管他呢,只要人的心结解开,也算是功德圆满一回。
话说何超的差人快马加鞭赶到太平兴国寺找到苏轼,俱说实情,苏轼分外诧异,不知其所以然,苏轼正为王闰之的离去痛不欲生,但是耐不住差人的执拗,无奈揩干净脸角的愁容,急随差人入宫。
可惜,却难得见上这最后一面。
苏轼见到高太后刹那,瞬间跪地长厮道“老臣来迟矣!你我君臣一世,今番你却先去矣!呜呼!哀哉!”
不时间,太后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汴京城,甚至传遍了天下,世人无不为之痛心,当然也许是假装痛心的,总之国之丧必能感受严肃的气氛。可是汴京除了痛心以外,还有更多利益纠葛,因为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天下皆知,不知这一次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是高太后的身后事却让人大跌眼镜,首先是皇家的最高权利并未过度给赵煦,而是过度给了毫无从政经验的向妃,想必只会戚戚算计的向妃自己也想不到整天獐头鼠目的自己在宫中游弋居然能被高太后钦定为接班人,兴许高太后思虑的还是皇帝年幼,君少臣强,不利于赵室江山稳固,只有机灵鬼似的向妃才能平衡这其间的利益,不令臣强,不令君弱,才可长治久安;可是最为失望的不仅仅是那些失权的臣子,更重要的是赵煦,要知道他虽然年少,但是读书万卷,岂能不明白这种为人傀儡的苦楚,他在意气风发,意欲大展拳脚之计,欲望又一次被掐死在了襁褓之中,赵煦又进入了另一轮的等待之中,要知道祖母大娘娘当政时已经年事已高,可以说过不了几年权利就会落入赵煦自己的手里,再加之当时年龄较小,更不懂这其中的争锋,所以时间过的就快了一些,眨眼之间就到了十六七的年纪。然而这向妃现在才不过区区的年纪,又不是自己的亲娘,怎会顾忌自己的心里苦闷,这估计又是一场更漫长的等待,因此,赵煦内心愈发的郁结,说是肝肠寸断也不为过,万千愁苦却与何人说。与高太后有万千关联的高家,随着高太后的离去势力瞬间落寞,无人能再鼎足于汴京,当然高骠因为从军可能除外,可是他也只能是除外,不能说未陷入其中,这就是一批权谋者或者是既得利益者悄然落没的时节,没有保留高家的一丝势力也许就是高太后众多值得称道的执政举措之一。
其二,果然苏轼没有得到已经应许的宰职,如此苏轼等人就不能放肆的去施行自己所谓的“苏法”了。不过好在遗令有言让范纯仁当宰要大助苏子行法。这里就不再赘述其中的缘由了,总之是宰职由范纯仁当之。
其三,吕大防滚出了汴京,蔡已死,其志不论。吕惠卿,唐国昌现在还在汴京,不过即将赴边以御西夏。种师极,宗泽等在京外,可能是尚未成气,也先不说多少。而另一些,章楶,文彦博,韩缜已经垂垂老矣!且不论。
那李格非呢,果然李格非在这一次的政治变迁中既没有失利,也非得利之人,大概因为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权利,只位居苏府执笔,离权利中心尚远。目前还未清楚范纯仁与苏轼到底如何合作,若是二人和则天下和,二人异则天下异。天下仕人皆知道,汴京城表面繁华,其实是副烂摊子,朝上朝下充斥着苟利讹诈之辈,党争不断,有一些人盼着苏轼能更进一步,挽狂澜于既倒,可是谁能料到呢,高太后临了这一决策,可能让苏门所有的希冀化为泡影。
依常例,太后薨,本来应该天下尽孝,各喜庆娱乐尽皆息止。可是宋朝并不吃那一套,太后去则仅仅向天下公布了一则讣告就完事了,甚至不如王安石去时那般祭文行孝盖全。天下该玩的玩,该耍的耍,各种娱乐尽兴。也就在这种气氛之下,这个寒冬的肃杀,严密,反倒能见到太阳晶莹的照在覆雪上,显得格外的清新和朝气蓬勃。
这一日,李格非正与王甄儿正陪李易安读书。
二人在正厅前的檐下而坐,李易安则立身正前,背着阳光,吟诵一首《竹青词》:
青竹有厮,一年而已。
青竹有节,万物莫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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