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朔风万里征人还,凭君封侯间(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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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见范纯仁说的头头是道,知其更潜行于世,若论政才范尧夫绝对在苏子之上,只是范尧夫就没有苏子这般多的顺从者,然而苏子生性洒脱,真的托付了江山,不知是否是玩票。若真的是玩票,此等江山所托,恐怕亦是所托非人。念及这些,高太后又有点忧心忡忡,不过自打这西征起,苏轼在汴京城行事确实也是兢兢业业,若还不授其官职,也说不过去,于是高太后温声询问苏轼“苏子入宰,可有准备好呀?”
苏轼笑言“为国效力,本为臣子本分,只是苏某也已年华不少,而且喜荡历于江湖,恐怕难副实事。”苏轼果真也是脑子不好使,本朝最大的官就要落到他的脑袋上,却只顾言快活。
高太后有点不悦道“苏子之意,似有抗拒呀?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苏轼说道:“非也,苏某并不想抗拒其事,只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王(安石)公所失,皆因反对者势强,司马光所失,亦是因为如此。所以臣若入宰,必依我三大事,一、任贤用能,不忌惮其所过,亦不畏其所旧势,二、摒弃党羽亲眷,三、还政于君。”
听到这些言语,各人表情各一,首先是高太后疑惑,这苏轼看来早就想好了入主宣德殿的条件。其次是黄履,崔淹等旧党之人心急不知所措,而更严重是的高公绘和高公纪等人的惴惴不安,因为他们就是苏子所提出的明确要摒弃的人,即所谓的“摒弃党羽亲眷”。当然也有高兴者,那就是依然在殿上端坐却无甚发言权的赵煦,不论如何说,这“还政于君”话确实说的十分大胆,也让赵煦心头一热,这是快要自由了。
高太后对苏轼此言显然格外的反感,因为她自己还想维持现状,或者至少不应该大变,然而苏轼所言却要打破现状,而且已然想好了要掘动这汴京城上好的风烟。高太后先是气了一阵,而后想想,自己年事已经高,身体又不好,何必在乎这些利益,不如就权系苏子,或可看到另一番景象。于是几经权衡之下才说“就依苏子所言!”
此时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因为苏子所行,向来与官家所悖,这次官家这么爽快的答应苏子的请求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此时赵煦倒是耸了耸肩,似有欣喜;高公绘高公纪则蠢蠢欲言,难以掩饰其恐惧之色。
高太后见众人反应,熙熙攘攘的朝会犹如菜市场,急忙喝止,言道“苏子所言,亦是哀家所愿,只是想听苏子详解。”
苏轼拱手道“其一,任贤用能,不忌惮其所过,亦不畏其所旧势,说之简单而行之极难,官家且不闻,王(安石)公当政,建立了一套法度,所沿用之人才皆是旷世之才,然而等到王公去,司马光掌,一应废止,旧人一概不用,旧制也先后废止,更有如吕公(吕惠卿)者,乃一介文臣,执政朝堂三十年,却被贬边关执剑御敌,可不是人才之浪费,再如唐国昌,明明含冤数十载,却无人问津,初来汴京,就遭逢‘横祸’,岂不真让世人叹息。”众人纷纷附和“是呀!是呀!”,苏轼接着说“无才德者,却身居高位,戕害同僚及百姓,岂不是浪费大宋的资财,臣建议削去‘高门’之官职权利,令其自行考取功名方可入仕,否则永不续用。”
这“高门”虽然指的是汴京城那些因父祖辈所荫之人,但更是指太后所领衔的高家,这高太后心中能开心才怪呢,但为了顾念大局,还是咬牙说道“就依你!”
苏轼又急出口“还政……”苏轼未及完全说出口,然后斜眼的撇向高太后,显然是不敢直视,看来苏轼还是有所顾忌的。
高太后知苏轼有难言之隐,遂补充说道“你想说的是‘还政于君’”,赵煦侧身而动,未出言语,高太后接着说“煦儿如今已经年过十六,是该当起这大宋之主,吾已经不能再主事了,况且最近病体难行,应该让煦儿多出来作为一番。”说完此语,又急问“蔡卞,赵挺之,你二人这么多年潜心教导煦儿,对我煦儿的能力有和提议,说来看看。”
蔡卞出言“臣教授殿下(赵煦)经史子集,书画礼仪,至于理政之才,皆有赵挺之所授,臣不敢有半分僭越。至于经史子集,书画礼仪,殿下之才能亦是常人所不能及,《论语》之章乃是殿下之便宜之作,《孟子》之论亦可信手拈来,至于《汉书》《晋书》《唐书》亦是文出而思之,如灵犀入境,便宜而为。”
高太后道“为君者当晓经义典籍,若真如蔡元度(蔡卞,字元度)所说,当可考之?以视蔡卞教授之功。”赵煦突显紧张之色,高太后又转向范纯仁“尧夫精通天地阴阳,玄象万方,可否问之一二,以鉴煦之文才。”
范纯仁应声,而后转向赵煦道“殿下,古之有贤文,为君之文,为臣之文,为民之文,以你之见,何文易成经世之章?”范纯仁此问旨在考察赵煦涉文是否为广,所谓君,臣,民三者之文都有涉猎,才能有能力答之。
苏轼急忙出言道:“尧夫兄,此问未免太过宽泛,殿下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范纯仁听了苏轼的话,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话已出口,无可挽回,不知所措般的无可奈何,急向众人摆手示意。
赵煦先是惊异,而后释然,言道“自古为君者,作文甚少,能出众者,凤毛麟角,至于经世之文则不可谈,不过有雄风在者如汉高祖文‘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叙述宇宙之变幻,叹天地之雄哉,感人间之无奈。亦有汉武之章‘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与高祖之文皆有异曲同工之秒,雄浑豪放,而有慨叹,可为经世之文,雄踞人君之章首。然则君之文毕竟寥寥,不足以匡扶后世社稷。又有民之文,多为采集渔猎,小家厮磨之文,这一类文多为叙述情景要旨,不为经世社稷所用,如《国风·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论稷之苗,又言知音,只在你我,而不在天地,厮情有余而雄欲不在,难成经世之章,但也少有的《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可振我三军将士,虽不为经世之文,却能起经世之事。真乃叹服。”
赵煦停顿了一下,又调高嗓门而言道“若论经世之章,还得说是臣之文,自古君之劳碌而民之无识,可是臣皆上可携万顷苍耳,下可数黎民百姓,文词阙赋无所不通,经史子集无可不晓,易出经世之文,如范文正公所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真可谓是臣之集萃,人之蛟龙,可叹服,可敬佩。”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夸赞赵煦聪颖,所携文词正是出题人范纯仁的父亲范仲淹所写,若为得分,必然会是高分。
赵煦又说道“古之有《过秦论》(贾谊)论秦之过,前朝亦有《阿房宫赋》(杜牧),再有我朝有《六国论》(苏洵),此三者之文虽然处于不同的时空,但却说的是同一件事,只不过论点不同,世间奇妙之事就在于此,同一件事经过不同人臣之言,必可发散多方感叹。有可谓言之凿凿,有可为妙语连珠,不论若何,都皆是臣之绝唱,非君,民所能作,故而范尧夫大人所问,已有答案。”
众人称赞,“妙哉!”。
范纯仁回禀太后“官家,殿下之文能已达贤帝之列,可放万心。”
高太后凛然而言道“既然煦儿文才已达贤帝之列,可是贤帝则不仅仅需要文才,还需要政才,治国理政可不仅仅是舞文弄墨,还要济世之才,哀家也要看看赵挺之是否也教授得当,那么苏轼你来问煦儿关于治国理政方面的知识。”说之间已将目光转向苏子。
苏轼出班拱手言道“殿下,我朝至太祖始,就以文人邦制以立天下,虽然政局平稳,但是时事动荡,所谓废旧革新,数度难成,可知其意,当作何解?”
苏轼此问正是切中大多数人的要害,大宋乱局正是不可不提的新旧党政,这也是抛给高太后及众人最好的一个议题,更是想借赵煦之口,掀起一场辞旧迎新的风向。
赵煦不慌不忙的答曰“文盛则可长治,武盛亦可长势,祖宗之高策虽可定万世!然今世春秋,文则乱在内,武则乱在外。诚如苏子所言,朝中动荡,有才德者多为贬谪消磨,政法也有朝令夕改之过,百姓闻变法而生怯,切肤之痛也,愚以为世间少一能君,可统辖各方异议,定夺各将争执。再说目今天下,四方豺狼,若无武力应之,家国不保,文则难存,大宋少盖世英雄,为君者皆因求将若渴才得保四疆安定,吕公(吕惠卿)者乃是国之良将,可为统帅,唐国昌者,乃国之英雄,可为天下往追,四方顺应,若我为君,必要使文武即盛,天下太平。”
高太后闻之欣然道“我儿可尽说之,我也想知道汝一个少年人如何拨正此局?”
苏轼则道“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文政向来没有统一的说法,多数都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到头来最多是互相交流,甚至可能相互攻讦,此乃文之弊端,并不可成实事。不过既然是考策,殿下尽可大方言辞,至于施政,还需要众人商议才行。”
赵煦见众人都来想看到他的想法,于是鼓起勇气论道“虽然新法与旧法之优劣未有明断,但是新旧之争早已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断断续续相争了几十年,要是一时就能做个了结显然是不妥的,但尽可从数方面来断之,首先,之所以要出新法,自然是旧法已经不适用,迂腐陈旧的东西必然要为新的代替,然后所为‘新’也不一定就是全然是优,可是‘新’要是施行,必然要除旧,除旧则遇阻。若是新法施效得当,可带来可观的效益,替旧也能顺当,怕只怕在新法未见新意,却白白除了旧法,因而得不偿失。故而新旧之争,实为利益之争。”
苏轼见赵煦说了一大堆,并未说出新旧之优劣,有点不淡然,遂出言道“殿下所言,旧法不适时机,故而用新法代之,所以从大局上看,新法要优于旧法,这是时间发展的潮流。”
听到苏轼如此说到旧法,有一些人就不淡定了,其中旧法之拥护者吕大防急不可耐的出班言道“苏子所言差矣!破旧推新本来是无可辩驳,但是若是认为新的就一定是好的,这种论调未免太过偏颇。就如朝阳过计,成正午之阳,可以谓之新日胜旧日,若再待时光去,则如晚霞之夕辉,悄悄燃尽,怎能再比那朝阳与午阳,盖万物不能以新旧论。”
苏轼面对吕大防的驳斥,深叹腐朽者之无耻也,但是苏轼刚刚又说“任贤用能,不忌惮其所过,亦不畏其所旧势”故而还必须拉拢劝导吕大防,故而温声言道“微仲(吕大防,字微仲)所言也是,新旧之论不能拟之好坏,但是微仲之朝阳,午阳,夕阳论也未必能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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