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红袖碧鬟作了土,飞雪姗姗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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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古今圣明亦难定天,个人之力只在勉为,然而天不假年,这高太后掌朝日久,未免疲乏,身子也越来越不如前,毕竟年逾古稀,怎能承受这江山沉沦的折腾,看她那憔悴的面目,不禁感慨世间万物的生老病死,也许这就是宿命,祸福也就在这旦夕之间的事情。
元佑八年冬天,其实在冬春之计,正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大宋的宫城本来就没有前朝洛阳长安那般安宜舒适,又因在这黄河之侧的开封而建,不免有着那厮厮的水寒,再加上这宋官的简朴,没有置办像样的取暖实施,这宋宫寒冷甚至比那汴京城的寻常人家还要甚也。
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微缩的头颈,不时的双手互搓以抵御冷意。而更不幸就是高太后整日里只能躺在仁宣宫中,虽然太监宫女们你来我往的忙活着,试图让这位不同寻常的女人感觉到一丝的温暖,但是这个女人心头的萧楚依然浓烈。朝事荒废日久,就连上次所说的令苏子登宰,也没了下文,可怜的苏子还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酒钱去置办了一身宰服。
高太后微微张开嘴唇用微弱的气息说出一些细语,要招苏轼、范纯仁、吕大防、蔡确等入宫,商议这临了的事,也叫来小皇帝赵煦,这也算是临终的托孤之行吧。
可是不巧的事,苏轼却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去了太平兴国寺,那里停息着刚刚去世的王闰之的灵柩,真是感慨世事无常,苏轼失去了自己的挚爱,只想在这寒冷的日子里能给爱妻一点冥灵中的安慰,苏轼则侧立在这位佳人的灵柩旁边。虽然古有君为上,民为轻,但是宋时可不比古时,高滔滔和王闰之,苏轼明显选择了感情更笃的后者。于是苏轼得高太后最后的召见根本就无心赴召。无奈之下,苏辙只得领召代兄赴命。
当天不是上朝之日,众人来到仁宣宫的时间并不一致,可能也正是上天的安排,让高太后得以一一召见诸位,首先到达仁宣宫的是苏辙。
苏辙见众人小心翼翼的在宫殿里忙活,知事态紧急急忙上前探视,高太后欲坐起相见,然病体难撑,只得仰卧而视,但是老眼昏花,以为面前之人是苏轼,遂用颤巍巍的语气说道“苏子……”
苏辙闻言急忙回道“大娘娘,吾乃辙也,家兄丧妻,正在太平兴国寺守慰,不能前来,子由特地代替家兄前来见大娘娘,一切听候大娘娘吩咐!”
高太后闻言有点失望,不过语气尚且缓和,“子由也!汝来也算是了却我在人间的夙愿,虽然今生与苏子无缘再会,但能得子由相送,也不枉来此一世,唉!世间人儿去之来之皆是造化,没想到苏子之妻先我而去也!”
苏辙道“大娘娘还记得家兄之妻,实在惭愧,苏家这些许的人儿占据了太多的大娘娘的心思。不知道大娘娘今日召见有何要事要交代”其实苏辙明知故问,看高太后的神色,明显这是要说“托孤”的事呀!。
高太后用颤巍巍的语气讲到“苏子未来,宋怎可行大事,也罢,就先嘱托子由几句,苏子要变法,恐怕我不能再相助了”
片刻后高太后又与苏辙闲聊起来,“你可知当年你父子三人名满京城,天下皆以得到你夫子三人的文笔为荣,甚至有人不惜千金易你等文章笔墨,其中尤以苏子之文最甚也。至今想起,仍然历历在目。”高太后此语满屏的对苏家父子三人呈现欣赏。
苏辙谦逊言道“大娘娘过誉了,吾等三人不过拾得先人牙慧,并非有过人之处。能得大娘娘赏识也是三生有幸!”
高太后又道“今此,斯人将去,但留的哀家一口气息,也要再看你等过往。”
苏辙闻此言,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静静的听着大娘娘讲这前世今生的故事。果真是人之将死,更不在乎名节意气,大娘娘一口气就讲出曾经的种种轶事,有些听得真让苏辙汗颜,也让在场的赵煦内心五味杂陈,然而毕竟人最后活的就是要一个顺畅,如果这临了的时光还瞥着一股人间规矩那真的是太让人痛苦了。
渐渐的高太后尽显疲态,苏辙也安慰道“大娘娘身子骨呀,还是要多多休息,莫要让这天寒伤了您的骨气。他日我定携家兄来向大娘娘赔个不是。”
高太后微微眯眼示意苏辙离去。
苏辙背脸转去,瞬间泪流不止,内心浮想联翩“这大娘娘至于我们苏家,真是前生未有之深情。想必家兄屡次违官家之意而贬谪,这多多少少有大娘娘在此奔走求情。否者或恐苏门早已衰败朽离,家兄或早已身首异处也说不定。而今大娘娘迷离,命不久矣。不知……”正思虑之间,苏辙见远处来人,正是范纯仁,二者在仁宣宫门外相见。
二者脚踩在半尺厚的雪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两人渐渐靠近,虽然四目对视却未有任何言语,一来苏辙和范纯仁都知道今日招来之见,必是生死托付之事,二来这范纯仁和苏门虽然同朝为官,有时也互为欣赏和鄙夷,但是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未有太多的瓜葛,所以没有什么言语也是情理之中,只见二者面面相觑,而后匆匆而过。
苏辙出了宫阁则踏上马车,命人快马加鞭的往太平兴国寺奔去。
范纯仁来到仁宣宫中,起初太后正是迷离,并未相见,待精神稍加缓和时才命人传召范纯仁到塌前。范纯仁见到身体虚弱的高太后急忙说道“大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啊!才数日不见,怎么就如此颜色!”
高太后见范纯仁这样说道并不意外,但是范纯仁在太后心里可没占三寸心思,高太后并不愿与之做更多寒暄,于是只简短的说道“生死有命,吾不久矣,他日魂去,这大宋的江山,还需要诸位极力的扶持。皇帝年幼,你也算数朝老臣。可不能不管这人间之事!”
范纯仁听得太后的话略有责备和请求之意,遂极力挽言“老臣之于大宋江山当尽心操持,江山社稷乃是朝臣之责任,我会竭力长伴君(赵煦)之左右。”范纯仁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赵煦又对高太后说道“官家,皇帝已然成年,当可承担天下之大任,这数十年经历了无数次的变革和兵事,皇帝不仅这些事宜的亲见者,也是亲历者,想必已然游刃有余于其间,吾等可尽力辅佐之。”
听得此番话,赵煦上前说道“祖母请放心,吾已成年,有能力担此大任,盼望能早日像祖父,父皇一样做一个贤明之君。”
高太后听完后下意识的向赵煦眨了眨眼睛,口中却说“英宗皇帝是我夫君,神宗是我儿子,这两人在朝虽然都是励精图治,处理政事亦有时呕心沥血,三日不食而思虑前程,可是还是事与愿违,哪一次不是乱糟糟的结局。盖因乱局之最乱者莫过于党争,以我儿(指赵煦)之小小年纪,恐怕难撑全局。”
赵煦听之心情有几分复杂,既惋惜祖母他日将不在,又难过瞩祖母还是不怎么相信他,急忙又言“吾这些年与翰林院太傅赵挺之,蔡卞等潜心学习治国之道,古今之理亦不在话下。赵挺之,蔡卞此二人更是学贯古今,本朝无二的饱学之士,得一人可治天下,得二人可拥天下,有他们在,吾虽年幼,羽翼却更得丰满,祖母自不必担心。”
高太后听赵煦之言,还是有百分的不放心,毕竟她一直都没有看上赵挺之和蔡卞,但还是想伸手去摸赵煦的头,却因病体无甚力气。此时赵煦只有十五岁,自古皇帝年幼均不适拥天下权势,赵宋江山是如何得到的,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然后高太后对赵煦之言没有更多回应,转而又转向范纯仁道“范尧夫,你在朝中时间最长,对朝中之事更有十分的拿捏,我想知道你如何看待苏轼其人。”
范纯仁当然知道苏轼是当今汴京城的风云人物,也知道太后即将委以大任于苏轼,自然当慎言“苏子,此人行文了得,天下皆重,学识渊博,弟子众多,可委以大任。苏子一言既出,众弟子皆从,朝中无人能出其右者。”
高太后又反问范纯仁,“对苏子的治政之能,范尧夫难道没有什么看法吗?”
范纯仁有点疑惑道“大娘娘之意莫非是怕苏轼借势取而代之(意思是篡位)?”范纯仁说时故意压低嗓音,此乃是皇家禁忌。
高太后微微摇头示意并非此意。
范纯仁又接着说道“苏轼既然名满天下,就不会做不臣之人,我朝始初君为君,臣为臣,忠孝仁义乃是仕人存之根本,不可能发生越君代政之事,况且苏子并无兵权,他不会自毁其半生名节而行不臣之事。”范纯仁明知道太后不是此意,还是故意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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