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声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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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左尔,因为我只有左耳能听得见。”

这是左尔每到一个新环境所必须说的一句话。

从小左尔被断定为先天性单耳失聪,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右耳十八年没听到过声音,要不是年幼时抽血检查,年幼的左尔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有另一只耳朵。

左尔的手机永远在左边的裤兜里,但他用耳机不会只用一只,会将两只都带上,即使右耳什么都听不见,可能是怕人知道自己右耳失聪吧,即使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但万一呢,从小残疾的左尔自尊心的确如此脆弱。

故事要从那天参加白事说起。那是一个雨天,雨还蛮大的,左尔被母亲强制从床上拽起,去参加某个不知姓名,不知年龄,甚至不知长相的阿姨的葬礼,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左尔听到父母房中不断传出的断断续续的交谈的片段,什么“车祸”“太惨了”“人突然就没了”。

这些只言片语让左尔了解了个大概,哦~原来这个阿姨是出了意外去世了,那确实挺悲痛的。“小耳,你发什么呆,赶紧洗漱,马上要出殡了!”母亲的声音,打断了左尔短短五秒却又好像长达一个世纪的思绪,他感叹了一声生命的脆弱,又打开了水龙头。

楼下的车子发动了,母亲递给了左尔一把伞,但左尔没接,开什么玩笑,十八岁的时候,正是喜欢嘚瑟的时候,就这点小雨打什么伞?不打!直接淋雨跑到车上,紧接着就是母亲的数落和父亲的安抚,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左尔都习惯了。

到了灵棚,母亲递上几张百元钞票,安慰着节哀顺变,并拽着左尔告诉我这是刘姨,这是李叔,左尔含糊着打了招呼,转头连他们的脸都忘了。跟着父母去死者灵前鞠躬,整个鞠躬的过程左尔是皱着眉的,或许是因为雨天,或许是因为这是左尔根本不想参与的白事社交,或许是他今天还没睡醒就被母亲拽起来,总之,左尔很烦。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突然,在最后起身的时候,左尔的右耳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嗯?我的右耳能听见了!?”

左尔急忙跑出灵棚,从父亲的腰间摘下车钥匙,不顾父亲惊疑的声音,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戴上耳机,反复的交替摘下左右耳机,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他的右耳还是听不见。

左尔失望的打开车门,锁好车,向父亲走去,母亲已经站在父亲身边了,父亲低声和母亲说着话,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这不,母亲气冲冲的向左尔走来,狠狠的拧了下他胳膊上的肉,咬着牙小声对左尔说:“要疯啊你?你等回家的!”

雨如瓢泼,不停地拍打在车窗上,左尔靠着车右后方的玻璃,看着窗外不停落下的水珠,心中起了一丝怀疑:“到底是不是我听错了?”

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渐渐地左尔睡着了,尽管睡的不实,睡的不长,但左尔还是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的右耳能听到了,并且能听到的范围很广,能听到的声音数量也很多,那一刻,他仿佛能听到整个世界,左尔痴迷的在梦中听着世界的声音。

突然,一道听起来就邪恶无比而又夹杂着震惊和喜悦的声音在他右耳边想起。

“天闻!你居然回来了!?”

左尔突然从梦中惊醒!回想起那道邪恶的声音,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肩。

母亲听到动静回首望过来,看着左耳一副寒冷的模样,数落道:“都告诉你坐车不要睡觉,尤其外面还下着雨,冻着了吧,一会找点热水喝,可别感冒了,感冒了你又要赖着不去上学。”

母亲的话,左尔好像压根没听到一样,因为他正在回忆刚才的声音。

没错,是右耳听到的,但是是梦中的声音,还是自己真的听到了?有了两次右耳听到声音的经历,左尔不禁怀疑了起来。

火葬场到了。

车缓缓停下,车边站着很多人,但不是来送亡者的亲朋,而是当地的村民,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类似皮搋子一样的棍状物。棍子的头部又一个类似铁饼的圆盘,那是强力吸铁石,这可是他们的饭碗。

当地的习俗是出殡的路上不能只扔纸钱,会被地下的人斥责心不诚,要扔些阳间真正流通的货币才能以示诚意。

可红彤彤的票子谁都舍不得,所以一般都扔些一块五毛的硬币,不心疼,又能以示诚意,糊弄鬼罢了。

通常情况下,为了一路上每个地方都能撒点钱,家属们都会备足了硬币,所以到了火葬场后都撒不完,可这是给亡灵的东西,往回拿甚是不吉,所以快要到火葬场的地方撒的钱是最多的,那来用吸铁石棍子来捡死人钱的人也最多了。

左尔下了车,看着沿着车行驶过的路线拿着棍子一副扫雷模样的村民们,脑海中却又回想起刚才的那一道声音。

“天蚊?天上的蚊子?我之前做梦变成了天上的蚊子?”左尔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唉,算了,可能真的是梦吧”左尔甩了甩手,摇了摇头,把思绪放空,跟上了父母的步伐进入了大门。

一众死者家属直奔殡仪馆,在旁边的休息室等待,工作人员把整理好遗容的死者推进正厅,家属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正厅吊唁死者,看着这素不相识却又沾亲带故的女人,左尔感叹了一声人生无常,便把白花放在了死者旁边,白花刚刚放下,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左尔耳边。

“嘿嘿,天闻,这是你亲戚?阳寿未尽却意外身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她魂魄归位,怎么样?”

“嘶——”左尔倒吸一口冷气,这声音不是刚才做梦时的声音吗!

左尔立刻回头,看着身后的母亲,忙问道:“妈,你听到了吗,这是谁再说话!”

“什么谁再说话,只有你在说话,这可是殡仪馆,你别神叨叨的,否则你等回家......”话音未落,母亲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只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后的一众亲属也是如此。

左尔猛地回头,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只见在那花团锦簇中躺着的女人。

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