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养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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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仁安抬头,只见月如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款款走来。

她着一件淡青素袍,腰间束带微显隆起,怀中已有四月身孕。

她依旧是那般娴静脱俗。

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憔悴。

“你来几日了,也不告诉我。”

吴仁安叹了口气,将舆图匆忙收起。

“妾身前日便到了。”

月如将粥放在桌上,轻声道,“见你公务繁忙,不敢打扰。我一直住在偏院,今晨听下人说,你昨夜又未用膳,这才…”

她的目光落在吴仁安的伤腿上。

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伤势可好些了?”

“无妨,皮肉之伤罢了。”

吴仁安轻描淡写,却见月如目光坚定。

不由得失笑。

“好罢,确实还有些痛,但已无大碍。再过些时日,定能完全恢复。”

月如这才微微颔首,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碗沿。

却又是去端了一碗汤药来。

月如轻抚吴仁安额角,眼中尽是关切,“山庄无人,妾身独处也甚是寂寞。”

接过药碗,吴仁安苦笑。

“此药甚苦,闻着便知是上好的接骨续血之方,可想而知是花了大价钱的。”

月如在他身旁坐下,轻拢鬓发。

“夫君之伤,岂是寻常药石可医?这是妾身寻了城中余下那几家名医,合炼而成的。

那几位大夫一见妾身所说症状,皆道此伤乃是高手所致,内劲已损及筋骨。”

“那些不过庸医,我这伤不过寻常…我自能医。”

月如瞪了他一眼。

吴仁安哈哈笑着捧起药碗一口饮尽。

“你这些日子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我听说了,米价降了许多,百姓也不再那么恐惧…”

吴仁安默然,只是看着窗外的夜空。

“可这些,大师兄当真不会阻止吗?”

月如轻声问道。

“他自有打算。”

吴仁安抿了一口粥。

温热的粥滑过喉咙,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京城的消息,你可知晓?”

月如神色微变:“你是说…”

“朝廷大军将至。”

吴仁安声音低沉,“不出十日,大军便会兵临阳泽。”

月如脸色霎时苍白。

“相公,我们要不然早做打算…”

吴仁安摇头。

“走?往何处去?天下之大,哪有容身之地?况且…我已想明白了。”

“魔道之人,当踏着血路前行。既非纯善,亦非全恶。我欲建立一方净土,使百姓安居,方是真正的'魔'。这样的魔,才有存世之理。”

月如静静凝视着丈夫,眼中似有万千星辰。

“无论夫君选择何路,妾身愿随夫君同行。”

吴仁安握住妻子的手,指腹轻轻摩挲。

却未多言。

“教中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城墙也已加固,短时间内无虞。况且,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月如忧心忡忡。

却也知道多言无益,只轻轻点头。

“你多保重身子…”

他挥挥手。

月如会意,轻声退下,

房门轻掩,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他知道城中教众多为陈景和心腹,不可轻信。

即便有令在手,他这个香主也未必能指挥得动。

子时,无生教夜里的打更人却是将手中梆子换成了锣。

府衙一角的小院内。

吴仁安独自一人,拄着一根刻有血煞纹路的青铜拐杖。

艰难地拖动伤腿,一步一顿,汗水顺着额角滚落。

“呼——”吴仁安喘着粗气。

咬紧牙关,强忍剧痛,继续挪动脚步。

伤腿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次发力都仿佛有无数针刺入骨髓。

“不成。”他低喃一声,眼中闪烁着不甘之色。

“内腑受损,经脉淤滞,若不尽快恢复,恐难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初升的月色下。

吴仁安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暗红如豆的丹丸。

这是他从萧远山尸体上搜出的“血煞丹”。

服之可短暂提升内力,但反噬极大。

“困顿之际,顾不得许多了。”

他一咬牙,将丹药吞下。

片刻之间,一股灼热之感自腹部升腾而起,迅速席卷全身。

吴仁安闷哼一声,面容扭曲,血丝自嘴角溢出。

他强忍痛楚,运转《血煞噬魂功》,引导药力入经入脉。

体内似有岩浆流淌,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

吴仁安双手抓地。

指甲深深嵌入青石之中,留下十道血痕。

他强行调息,将药力引向右腿伤处。

“咔嚓——”一声脆响,伤腿处传来骨骼断裂重组的声音。

疼痛几欲将人撕裂。

吴仁安低吼一声。

双眼血红,以拐杖支撑,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迈出一步,伤腿虽仍疼痛,但已能承受重量。

随后,他开始练习《血散手》起手式,

这是从萧远山处得来的秘籍,招式凌厉狠辣。

倒是与他所修的《血煞噬魂功》颇为契合。

月上中天,吴仁安已练得浑身湿透,衣衫如水洗。

他停下动作,感受体内流转的气息,眉头微皱。

“我岂能为这伤腿所困?”

“得尽快将《血散手》融会贯通,再配合《噬魂铁衣》,或可一战。”

思及此,他又想起那神秘的二师兄。

心下不免一阵悸动。

那人身手之高,远超想象。

若再相遇,自己断无取胜之望。

更令他不安的是,二师兄对他的行径了如指掌,似乎一直暗中监视。

“若朝廷大军压境,二师兄定会再现……”

吴仁安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寒芒。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我既已走上此路,绝不回头!”

他抬头望向月色,似在自问。

“这条路,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无人应答,唯有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哭声。

吴仁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闪过那名推车卖柴的青年,那个在秽袋堆中翻找食物的孩童。

“无生教之乱,非我所愿。若不能改变,便顺势而为,在乱世中开辟一方净土,让百姓有活路……”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拐杖,指尖紫黑出攀上了些许红黑色内气。

夜深了,府衙内外陷入沉寂。

唯有吴仁安的身影在月下起伏,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血散手》。

如同与无形的敌人搏杀,又似与心魔对峙。

“我自不能被这伤腿所困,亦不能为这行行种种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