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释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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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至今为止的假面骑士之Evolution,陷入困局的众试炼者终于团聚起来,准备拼尽一切去决这生死之战了,而在不久前,另一些人却做着其他事情……)
巨响从遥远的地方爆发,经过空气振动的减弱,传到耳畔时已被过滤成低微的闷响,太空的一隅,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战争正上演着,灰黑色的天色下,压抑得好像大地都会燃烧起来。
法子扬头注视天穹线上微小的太阳,不断聚变的火球卷携着光和热一同远去,将灰暗留在了圆筒的大地。
金属的建筑折弯了身躯,机械城市的电力难以为继,四周昏暗了下来,偶尔爆炸的火光会短暂点亮,在虚假的天空下,法子静静思考着某些事情。吴恒此刻不在身边,为了试炼者共同的命运,她必须要同等地去战斗。法子知道她已察觉到些许有关自己的事,但她还是倔强地做着一些法子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用她的话来讲大概就是“性格与身份使然,自己应当做的事”。
人类中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本来不应该在这上面耗费太多计算力,但法子却难以理解,大概是基本逻辑的差异,使得本该闭环、畅通无阻的逻辑链在法子的思想中难以形成通路。
自己是否应以另一维度揣测人类的思想呢?但根据观测,人类并非稳定的生物,他们的思维能力并不复杂,甚至连构建三维以上图形的空间想象力都没有,意识的指向却往往不可判断,一些失误影响了这些进程,使得确切的答案在无数次人脑的模拟中会出现差异化走向,正常的思考难以为继,才会引发谬误的产生。
无法理解,仅仅是观察尚且无法从中吸取任何答案,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法子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向着蚁巢的临时营地走去,一些受伤的试炼者聚集在那里,或是忧虑、或是沉默,有些人在讨论着这场遭遇战的走势,还有人干脆什么也不做地闭目养神。奇怪的是,本应该留在此处照看伤员的蝶羽却不在,让其他人难辨产生了些许不安的猜测。
但是法子并没有在意他们,静静从几个伤员的身旁走过,停留在了一个青年的面前。对方此刻正斜靠一片断墙躺在地上,下身盖了一张陈旧的毯子,几乎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纱布和绷带,断臂截面处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是法子啊,这可不常见。”看见法子的时候,昭阳友善地打起了招呼。
“差点死了呢。”无视昭阳的招呼,法子冷冷地说道。
昭阳闻言一愣,随即苦笑起来,“有些太勉强了,不过好在是把威胁消灭了,我觉得是值得的。话说好像没看见吴恒,她去哪里了?”
“大概去战斗了吧,不过这不是重点。”法子摇了摇头,“你杀了那些人?”
“是的。”
果断地承认,随即法子陷入沉思,对话在此刻终止,两人间弥漫着长久的沉默。
忽然,昭阳身上的毯子动了一下,随即从毯子下鼓起一个小小的包,然后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呜哇,阿月怎么这就醒了,我现在可喂不了你啊。真是的,蝶羽这时候到哪里去了?”
尹月闻声抬起头,眨了眨不太透亮的眼睛,在昭阳的大腿上爬动起来。她的头发相较之前密集了一些,遮住了头皮,脸颊也变得更有肉了,肤色白里透红,一副健康的样子,醒来后就好奇地在附近抓来抓去,把毯子捏得皱巴巴的。
“病才刚好就这么闹腾,不会是遗传了小雪的活泼吧,不对,好像也不是她的孩子……”
就在尹月到处乱爬令昭阳头痛的时候,黛尔划着轮椅来到了他们面前。
“让我来照顾月吧,刚刚我冲了奶粉。”
“那感情好,就拜托你了,哎。”
昭阳用剩下的手抱起尹月,把手脚扑腾个不停的她塞进了黛尔的怀里,对此黛尔只是莞尔一笑。
“唔,现在我这副身躯,不仅排不上用场,甚至还需要别人照顾。哈,让你见笑了。”
昭阳有些无奈,纵使自己体质特殊,但之前受到几乎夺走性命的伤势,此刻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上来,光是一动不动地躺着,钻心的痛就从身体各处传来。
“今天她没有哭。”等待黛尔离开,法子说道。
“嗯,小孩子也不总是在哭的,她这个阶段应该对周边的事物都充满好奇吧。”
“为什么?”
“哎?这我哪知道?”昭阳条件反射地回答,但是看到法子的眼神后又认真思考起来,“因为生命中不只有伤心事吧,你看,虽然又冷又饿又不舒服还危险,呃……但活着本来就很开心了,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
“好吧,并不开心。”
“但是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颓废,哪怕情况再不乐观,也要努力活下去。至少……至少还有其他人的陪伴,人是需要彼此依赖的生物,我相信无论任何人,都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总会有重要的、值得去付出的人存在。阿月是个很不幸的孩子,但是我在尽我所能给予她所需的东西,比如说陪伴,之类的。”
“陪伴吗,就是说人类也需要依靠同伴。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
“好复杂的问题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抛给我。”昭阳略感尴尬。
“你只要回答就可以了。”
“因为他们是威胁,如果不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杀死我们的同伴。”
“那么,只要与对方和解不就可以了吗?”
昭阳苦笑道:“就是因为做不到才……”
“人类不是需要同类协力的生物吗,为什么要制造争端,造成对双方都不利的局面,明明达成共识会更为有力。”
“你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能言善辩啊。”昭阳犹豫了一下,不由正色起来,“但是总会存在无法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的情况,对方由于某种缘由将我们视作敌人,面对这种单方面的敌视,并且是已经造成我们有人死去的局面下,我们是很难与他们和解的。况且当时情况紧急,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为了不再出现更多伤亡,我才选择了那样的做法。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法子没有立即回答,视线望向不知何处,片刻后才开口:“他们说,乐土也是威胁,如果不消灭对方就会被杀死,那么为何,他们现在却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不一样,”昭阳摇了摇头,“因为有共同敌人乐土才愿与我们一起,也许之后也能保持和平,但这不代表适用于所有情况。”
“共同的敌人在之前就有了,但你们依然四分五裂,互相结盟、敌对,就和历史上的人类一样,国家之间战乱不休,即使面对敌人,依然如是,所以最终才会有如此结局。”
“唔,你的意思是说……”
“没什么。”法子摇了摇头。
“我大概明白你想说什么了。只是我还想说一句,人是有私心的,只要是人就会有贪婪、好胜、嫉妒、虚荣、怯懦、邪恶的一面,但这是人走过亿万年漫长的进化之路,从海洋到陆地,从丛林到都市,于生存中领悟且铭刻在骨子里的本性,为了将生命之种播撒下去,人不得不优先顾及自身的安危,而这恰恰就是争斗的开始,由围绕自身的欲望和利益会促使人进行更多的掠夺与侵略,往往被人们视为恶行的作为只会让我们活得更好,因而优渥和舒适全都建立在血污和尸骸的代价上,资源有限的世界中有人取得平均线以上的生活就势必会将另一些人踩下去,为了攀到上层的位置,血和受伤才会发生。”
“但人类在取得自己所需之物后依然不会满足,只会一味汲取更多。”
“是的,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利己,而和平、宽容、理解之类的词汇恰恰是违反本性的,我们对人之恶行感到不齿,但在能取得相应利益之时,又何尝不会选择那种路线。想要营造理想中的美好,人就要克制和牺牲,对自私成性的人们来说,又有多难取舍呢?高尚者能以道德和仁慈压下自身的恶欲,但同样的事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所以需要规则将无法自发管控的人束缚,然后人就会在规则的限制边缘或漏洞中继续同样的争斗,增加规则和填补漏洞也不过是将无休止的争斗圈在更小的圈子里,还有些人会为利益铤而走险冒犯规则,以理想的状况、严格的标准来衡量每个人是毫无意义的。些微的偏见和冒犯就足以酿成一发不可收拾的乱局,何况引发争端的原因亦可能是不经意、不可察觉甚至无法改变的,人可以因为思想、立场、信仰的差异相互攻击,任何微小的碰撞累计起来都会在心中堆叠出无法抹除的仇恨,对人类如此,对试炼者更甚。”
“……”
“——这些是我在试炼中明白的,无数次接近死亡,当然不可能什么领悟都没有……其实我一早就很清楚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熟悉的苦笑再度显于昭阳脸上,不论何时都是如此无奈,在想要迈出那一步之前,却忽然发现所谓的道路根本不存在。
“生存的机会一样是有限的,而我最终也还无法逃脱出人的范畴,直到刚刚为止,夺走过生命的指尖还在抖个不停,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所以、所以……哈啊,我也想找出能让这种无谓的试炼结束的方法啊。”
“很难想象你是这样一个人。”法子的声音低微了许多,微微低下头,似乎想掩饰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红色,“吴恒说过你很善良,会为了守护和拯救他人奋不顾身。”
“但空有圣人心,我却没有圣人的才能。”
叹气,昭阳很明白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
曾经失去过“恶”,选择了他认为正确的一面,然后相信那个欺骗过他的人,连同心中的仇恨一同抛却,原谅了自己。
站在了人性的爱与美好的一方,却不代表此后不再有迷惘,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纯净与现实之晦暗的碰撞,“善”反而成为牢笼,令他感受着无数痛苦,无法忽视,不能麻木,却无能为力。单纯的善良,就意味着要将别人视而不见的伤痛与悲惨全部纳入心中,痛苦化作伤痕,一道道刻印在身躯之上。
昭阳用独臂撕开肩膀的绷带,将裹住身体的洁白全部拔下,有些对不住帮自己包扎的人,但还是那样做了。袒露在法子面前的是血淋漓的伤口,还有深深贴合于胸膛和脊背、数不胜数的陈旧伤疤。
布满棕色肌肤的伤疤有些是自残导致的,有些是小时候瞎胡闹伤到的,有些是被父亲家暴而受的伤,有些是为了保护昭露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所留,还有一些……是就连Amazon的体质、邪骨病毒的复原力也无法治愈,会陪伴昭阳到死的那一刻的伤痕。
战斗中所受的创伤很快就会自愈消失,但刺伤灵魂的伤疤不会,永远不会。
过去所受的伤,是失去家人的悲,亲人被伤害的痛;此刻烙印的疤,是挽而不及的苦,无法逃避的命运。
就是这些伤,时刻提醒着昭阳,一路走来相逢过哪些牺牲,失去过哪些重要的人,以及……他为何是他,为何是昭阳。
这就是他为何坚决战斗下去的答案。
法子从昭阳的伤,昭阳的血,昭阳的泪中已然看到了,他的眼中流动着希望与绝望,仿佛在说——
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血肉组成的。
人会有私心,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会偏爱,杀人很痛苦,但是如果无法平息,我会尽一切所能阻止那些妄图伤害我同伴的人。
“唔,人是这样的吗?”
“是的,人就是这样的。”
于是,之后在黛尔责怪昭阳为什么解开绷带,昭阳忙不迭道歉,而黛尔又无可奈何地帮他重新包扎的时候,法子默默走开了。
思想愈来愈混乱,即使有非凡的计算力,仍然屡次步入死胡同。
这世上有吴恒那样的人,也有昭阳那样的人,还有章星河那样的人。他们都是人类,却不相同。
即便有着崇高的愿望,即使曾经也愿意付出和奉献,但最终却变成了这样。
法子了解过人类的历史,也见过许多不智都行为。人类的战争史上,总是自认为理智的人发动了战争,侵略、保卫、抢占、解放,无论结果,死亡的增加确不可避免。
在法子看来,那些民间呼吁着和平的、被人嘲笑、当做理想主义者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理智,因为只有避免战争,团结人类之力,彼此扶持,才能解决人类的资源问题,同时凝聚力量突破科技的高峰,不断进步。战乱却是在破坏这一进程,所以人类才会如此落后。而人类却不懂对于整体的奉献,总有人占据大量的资源不肯放出,也总有衰老体弱畸形的人,无法对整体做出任何贡献,只能浪费资源,却依然不自我了结、顽固地活着。
当生者不生,当死者不死,毫无怜悯地发动战争夺去大量人命,却又在社会中强调尊老爱幼。
“为什么,就连自己的同类也会毫不犹豫地伤害呢?为什么无法相互理解,止息纷争?”
法子坐在长椅上,聆听矮楼中传出的惨叫,仿佛鸡被掐住脖子一般的尖细叫声凄惨到令闻者于心不忍,鸡皮满身。
创造者是那么愚蠢的物种吗?
无法理解,无法赞同。
矮楼中的凄惨叫声还在继续,但立即变了腔调,从惨叫变成了求饶。
那里是关押前不久捕获的乐土成员的地方,听说他们杀死了蚁巢成员。于是众人愤怒地将他们关押起来准备问罪,即使是在双方合作时,这种局面也没有改变。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守卫忍受不了他们的惨叫声而对他们进行了殴打吧。
“放我出去,我没杀人啊!”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杀人的!但是是他们先攻击我们的啊,我只是害怕才杀了他们,求求你们原谅我吧,我不会再杀人了!!”
无穷止的杀戮,为了消除威胁而杀死对方,似乎无论是谁都在重复着相似的理由。
为了不打扰伤员,特意将临时羁押的地点设置在了较远处。吴恒再三嘱咐过法子不要接近这里,但是法子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楼内的囚犯为了被人注意到,将自己的衣服撕碎成条,伸出窗户缝隙不断挥舞。
蚁巢会给他们怎样的处罚呢,大概率会杀死他们吧。
但是对于做了“恶事”的他们,这也是应得的。
不,这边不也有人做了同样的事吗?法子想起前不久好似失魂落魄的城滨秀太,他并没有遭受惩罚,说到底只是他没被敌人囚禁。
胜利者才有审判的权利,是这样吗?
人就是人,人都是人,人总是人。
杀人的是人,被杀的是人,囚禁的人,被囚的人,人审判人,人被审判,人人平等,人不对等,死者是人,生者是人,将死的人,未死的人,不是人的人,做人的人,人人为人,人为人人,人人人人……
奇怪。
法子从矮楼那焊死的窗户看过去,仿佛看见了人的倒影,那模样似乎有些熟悉,吸引法子不由更加仔细地看。
自己有什么不该的期待了吗。
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矮矮的身材,脏兮兮的兜帽套住了柔顺的栗色头发,瞳孔隐约显出红色。
如同望着镜子一般,法子看见了自己。
短暂的停滞,开始思想若被关在囚笼中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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