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马尼拉大海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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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铅灰色的浪涛间,李长风扶着定远号铁甲舰的舵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海天相接处,二十座西班牙要塞炮台在雷光中若隐若现,犹如地狱犬森白的獠牙。

"全速航行!"他对着传声筒怒吼,黑色舰艏劈开浪涛时,竟将西班牙人的盖伦帆船撞出木材碎裂的哀鸣。

大明海南水师瞬间与西班牙无敌舰队接战!

右舷突然亮起数十道火线,圣特立尼达号的侧舷火炮齐射。铸铁炮弹在三百丈外竟能精准命中飞云号的吃水线,木屑与鲜血同时飞溅。李长风瞳孔紧缩——这绝不是十七世纪应有的炮击精度。

"他们用了六分仪测距!"观测台上的郑沧浪突然嘶吼,老将军花白的须发沾满雨水,"看马尼拉要塞的天文台!"闪电划过的刹那,李长风瞥见要塞穹顶的青铜观测仪正在转动,瞬间明白为何西舰能在暴风雨中保持射击精度。

"变阵!雁翎改锋矢!"郑沧浪抽出御赐龙泉剑劈开雨幕,旗语兵立即升起猩红战旗。二十艘三级战列舰突然加速脱离本阵,在惊涛中划出弧线。西军炮火果然转向这些诱饵,圣菲利佩号的32磅重炮将最外侧的镇海号拦腰击断。

就是此刻!郑沧浪剑锋前指,十艘一级战列舰张满风帆,发出巨兽般的嘶吼。定远号以八节航速切开浪墙,铸铁撞角直接贯入圣特立尼达号的侧舷。

金属扭曲的尖啸声中,李长风看见敌舰甲板上的佛朗机炮手仍在装填。他抢过火绳亲自点燃64磅臼炮,后坐力震得甲板木楔迸裂。燃烧弹在空中划出赤色轨迹,精准落入圣特立尼达号的火药库。

海天之间炸开赤色蘑菇云,二十门重炮的碎片如流星雨坠落。但西军旗舰圣胡安号竟穿过火墙,三层炮甲板同时喷出火舌。李长风只觉左肩一凉,飞旋的链弹已削去他半片肩甲。

“伯爷小心!”不由分说,亲兵队长拉扯着李长风去了底层船舱。

"换葡萄弹!贴舷!"郑沧浪的吼声混着血腥味传来。老人胸前的护心镜被弹片击碎,却仍死死攥住沾血的罗盘。七艘明军二级舰冒着交叉火力完成合围,200门红衣大炮在三十丈距离齐射,圣胡安号的艉楼顿时化作血肉磨盘。

铅云压着桅杆尖坠落,浪头拍在"镇海"号包铜的船舷上,炸开千堆雪沫。百户王铁牛抹了把脸上的盐粒,青筋暴起的手臂死死扣住虎蹲炮引绳。在他身后,三十名炮手正用铁钎捅着发烫的炮膛,硝烟混着血腥味在甲板上翻涌。

"三百丈!装链弹!"了望台的嘶吼被飓风撕碎。王铁牛看见西夷巨舰"圣菲利佩"号的三层炮窗次第亮起火光,那是死神眨动的眼睛。

整片海面突然被火光照亮。西班牙人的24磅重炮齐射掀起十丈高的水墙,铸铁炮弹穿透雨幕,将右翼的"飞云"号主桅拦腰击断。破碎的硬帆裹着两名水手坠入怒涛,其中那个头发缠着红绳的少年,昨日还在帮王铁牛搬运火药桶。

"狗日的红毛炮怎的这般准!"王铁牛啐出口带血的唾沫。他亲眼看见链弹扫过"靖海"号甲板,三条人影瞬间变成六截,肠子挂在断裂的护栏上晃荡。那艘赶缯船的船头还贴着褪色的妈祖神符,此刻却在血浪中缓缓倾覆。

西班牙旗舰"圣特立尼尼达"号炮甲板。

胡安·莫雷诺的鹿皮手套已被火药染黑。这位塞维利亚炮术教官眯起左眼,黄铜测距仪上的刻度在暴雨中依然清晰——二百五十码,正东偏南三度。他屈起指节敲了敲身旁的青铜火炮,二十名奴隶立刻推动炮车,粗大的橡木轮子在甲板上碾出深痕。

"装填完毕!"菲律宾土着装填手用生硬的西班牙语喊道。胡安透过观测孔看到明军舰队中央的福船正在转向,船首的麒麟雕像在闪电中泛着青光。他举起令旗,忽然注意到那艘船尾站着个穿山文甲的老将,雪白的长须在风中狂舞。

轰!三十二磅炮弹撕裂雨幕。胡安看见麒麟首级高高飞起,老将军所在的位置爆出团血雾。但他来不及庆祝,对面舰队突然升起七盏赤红灯笼,在昏暗中如恶鬼瞳仁。

明军指挥舰"定远"号。

参将郑沧浪的锁子甲叮当作响,左肩的伤口渗出黑血。他夺过鼓手的鼓槌,在暴雨中击出三急两缓的鼓点。十二艘龟船应声突前,船头包铁的木幔被链弹打得木屑横飞。

"火船队准备!"老将军的吼声压过惊雷。二十艘沙船从舰队两翼悄然驶出,船头堆满浸透鱼油的茅草。旗手张二狗趴在折断的尾桅下,用半边淌血的身子扯动旗绳。当代表"焚身报国"的黑底白焰旗升到顶时,这个泉州渔民的儿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西班牙快舰"圣安娜"号甲板。

见习军官迭戈·托雷斯握剑的手在发抖。他看见那些燃烧的明国小船像火凤凰般撞来,有个赤裸上身的汉子站在船头,铁链将身体与桅杆锁在一起。火舌舔舐到那人须发的瞬间,迭戈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

"左满舵!"船长的尖叫淹没在爆炸声中。迭戈被气浪掀到船舷,半截燃烧的残肢落在他两腿之间。当他挣扎着爬起时,发现整片右舷甲板都插满带火的箭矢——原来那些火船只是诱饵,三十艘蜈蚣船早已借着浓烟逼近到五十码内。

明军蜈蚣船"海蛟"号。

疍民出身的把总陈阿四吐出嘴里的断指,钢刀已砍出三道豁口。他踩着西班牙水手的尸体跃上敌舰,身后四十名藤牌手发出野狼般的嚎叫。弹雨从头顶掠过,有个少年兵被火绳枪打得倒飞回来,眉心焦黑的弹孔还在冒烟。

"杀红毛!换赏银!"陈阿四的吼声突然中断——柄刺剑穿透了他的肺叶。濒死的疍民死死抱住那个金发军官滚向炮窗,两人缠斗的身影从三层甲板直坠入海。血沫在浪尖绽开时,陈阿四腰间的新婚红绸带还在随波飘荡。

马尼拉要塞观测台。

耶稣会士艾德蒙修士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速移动。他通过青铜浑天仪观测到,明军旗舰正在发射某种带铁钩的箭矢。当第八支钩锁扣住"圣特立尼达"号艉楼时,老修士突然浑身颤抖——那些顺着缆绳攀爬的明军死士,竟在额间贴着朱砂画的避火符。

"魔鬼!东方的魔鬼!"艾德蒙疯狂划着十字。要塞火炮的轰鸣声中,他看见个独眼明军将领率先跳上敌舰,九环大刀挥过之处,圣胡安骑士团的金十字旗应声而断。修士的祈祷戛然而止,一支鸣镝箭穿透了他的咽喉,鲜血溅在写满炮击参数的手稿上。

西班牙水兵路易斯·加西亚。

路易斯蜷缩在底舱积水中,怀里的圣母像沾满呕吐物。每次炮弹命中船体,他都能听见龙骨断裂的呻吟。头顶突然传来木板破裂的巨响,十名明军顺着破洞从天而降。路易斯举起短铳射击时,发现冲在最前的是个女兵——这在欧洲舰队简直不可想象。

铅弹打飞了那女人的竹编盔,露出张被火燎伤的脸。路易斯还没来得及装填,一柄苗刀已捅穿他的小腹。濒死之际,西班牙水兵听见女兵用官话嘶吼:"爹!女儿给您报仇了!"这才注意到她左臂缠着块灵牌,上面刻着"慈父林公永福之位"。

明军火铳手赵小虎。

赵小虎的铳管已经通红。这个原本登州卫的军户躲在尸堆后装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破空声。抬头瞬间,整具躯体如坠冰窟——燃烧的"镇海"号正在倾覆,折断的主桅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朝"宁远"号劈来。

"将军小心!"赵小虎飞身将郑沧浪扑倒。千斤巨木擦着他后背砸下,飞溅的木刺扎满右腿。老将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形火把时,发现救他的是个满脸雀斑的少年,焦黑的鸳鸯战袄里露出半截粉色肚兜——那本该是他妹妹的嫁衣。

申时三刻 残阳如血。

面对当今海上第一强国西班牙,为了以绝对的力量压倒对方,郑沧浪不得已打出了原始的接舷战和撞击战。

当李长风的坐舰撞角卡进"圣特立尼达"号龙骨时,海面漂浮的尸首竟让鸥鸟无处下喙。幸存的西班牙旗舰正在降旗,但明军付出的代价让所有活着的将士笑不出来——六十艘战船化作燃烧的残骸,七千具尸体随着洋流缓缓沉向吕宋海沟。

王铁牛用断刀撑着身子,在"圣菲利佩"号火药库找到二十具焦尸。那个总把火药称重分毫不差的独臂老伙夫,此刻与三名红毛炮手死死掐着对方咽喉,在死亡瞬间凝固成仇恨的雕塑。

李长风走过遍地狼藉的甲板,捡起半幅被血浸透的《航海天文书》。月光照亮书页间的三角测算图,这位穿越者突然跪地长啸——他终于明白西班牙人精准炮击的秘密,却再也不能告诉那些永远留在马尼拉湾的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