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借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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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中部一处山林，一条杂草丛生的曲折小径上，一位身穿麻衣便服的少年走在其中，手持一根细长木棍当剑使，左劈一下右砍一剑，棍尖划空发出唰唰的声响，倒是有几分剑客的样子。不过这个“剑客”道行不高，没能察觉不远处山上有人在观察他。

“仙女姐姐，这小孩走到这了你不吓唬吓唬他，等会儿给他撞见咱们的好事可咋办。”

“砰！”

巨大的声响从山顶传来，正在上山的少年愣了一下，好像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他眼前略过，应该是个人。

“真的是，下手也太狠了，老妖婆。”少年转身，看到灌木中钻出一个身着白衫的男子，口中抱怨不断，不过方才的话最后三个字倒是没出声，只是少年通过他的唇语读出来的。

少年警惕地握紧手中的树枝立在身前，他不知道此人来历，不过从刚才的声响听来应该是这个倒霉催的，被甘姐姐给打了下来，现在还在那儿揉额头呢。

“看啥呢小屁孩，”男子左手扶额，右手持竹杖，装着吃痛的样子逗眼前的少年：“话说你是不是她的私生子啥的，怎么一说你就像碰到她逆鳞，下手可重了。”

“登徒子，还不长记性是吧。”不知何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男子身后，话语中杀意几乎凝实，少年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心跳已经先慢半拍，生怕惊扰来人。

一阵清风拂过，少年肩膀搭上了一只手，习惯性地转头却被捏着脸将头回正：“别乱动，等会儿亲到了吃亏的是我。”少年只觉得耳畔有些许鼻息，此人呼吸很轻却很绵长，按甘姐姐的说法，是修道有成的体现。

“仙女姐姐，这孩子还不错唉，吐息自有灵气聚散，是个先天灵根。”

少年也没见男子如何动作，只觉得周身微凉，如冷风过体，差点忍不住在炎热的夏末打个寒颤。

“不过这根骨和经脉差了点，”男子自说自话，丝毫没有因为在场的两人不搭话而觉得尴尬：“罢了罢了，看你跟我有缘分，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你为徒吧。”

肩膀一轻，少年发现身侧的男子已然不在原地，换成几根从地面穿刺而上的纠缠根茎，离他手臂不足寸把，要是那位口出狂言的男子还在方才的位置，现在估计跟村里祭祀用的烤猪一样，从头穿到尾。

“姓徐的，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女子缓步走向少年，视线越过他看向某处。少年寒毛直竖，他发现周围的树木顺着甘姐姐视线倾指，像是千军万马随令蓄势待发。

一阵清风适时而起，将躁动不安的山林抚平几分：“仙女姐姐，我是认真的，这孩子跟我更好。”

女子被这番言论气笑了，笑骂：“好你个徐沐风，合着你是来我这进货的。”

“对了嘛，仙女姐姐还是笑起来好看点，”被称作徐沐风的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进货，咱又不是商人，我就是来借点风，这孩子不是看着有缘嘛，帮您带出去见见世面，学成了再让他回来孝敬您。”

“难道我不笑就不好看了？”

“……”

“滚，我和小娃交代点事，好好等着。”少年只觉得眼前一晃，甘姐姐身影还在原地，不过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响，倒是听出来徐沐风又挨了一拳，现在应该倒飞回山上。

“怎么样？”眼前的甘姐姐杀气全无，略带温柔的语气才是平时少年接触的样子。

少年略作思索，然后有些为难的说到：“我觉得甘姐姐怎么样都好看，不过笑的时候更好看。”

“哎呦。”

“谁问你这个了？黄承一，你现在就开始学坏了？”女子赏了少年一个板栗，脸上笑意却浓：“我问的是，你觉得这个师父怎么样？”

“登、登——登子？”名为黄承一的少年摸摸头，想不太起刚才女子怎么说那人来着：“最开始他挨了甘姐姐一拳却无大碍，在我身边时呼吸轻但绵长，应该是个高人。但是这个人也太……咋说呢。”

“口无遮拦？放浪形骸？”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最最关键的是，他竟敢调戏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呀你呀，好的不学，净知道把这种马屁装进脑子里。”女子戳了戳黄承一的头：“这登徒子确实跳脱了些，但是做他徒弟，小幺儿你不算亏。”

黄承一眉头微皱，他可不想拜师那个登徒子徐沐风，一点都不成熟，比他还要小孩子气。虽说甘姐姐说什么都不愿意认他为弟子，但确实教了黄承一不少东西，修道也是、读书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长得好看，还是待在她身边好。

“甘姐姐，我不想当那个徐沐风的徒弟，他再怎么厉害都没你厉害。”

“世上能有几个人比我厉害呢？”女子嘴角挂笑，双眸深处却有一丝不为人知的落寞：“但是论教徒，我可不行。再说了，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去看看外面是怎样的光景吗？我剩下的故事不多了，都不比你随他出去一趟来得多。”

“可、可是……”

“别可是了，姐姐还要帮那个人点小忙，先随我上去看看世面。”说罢，女子搭上少年肩膀，一晃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山顶。黄承一看着熟悉的山顶上，先前被打回山上的登徒子正在甘姐姐最爱的梨树上摘果子，口中咬着一个，怀里塞着几个，手上还要去拽枝上两三个，忙的不亦乐乎。

黄承一侧头，看到甘姐姐对这位活宝也是无可奈何，左手扶额说到：“徐沐风，你赶紧给老娘下来。”

“好嘞好嘞。”徐沐风一听这声音，赶忙放开手上的枝杈，右手接下口中叼着的果子，一个滑溜就下到地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程度不输摘果惯犯黄承一。

看着女子和黄承一幽怨的眼神，徐沐风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两个梨递给他们：“这梨味道挺好的，尝尝。”

“哎哎哎，仙女姐姐，再打脸就不礼貌了”察觉女子气息微动，徐沐风赶忙收回果子，左手将腰上别着的竹杖立在胸前，整个上身佝偻着，似乎想把自己藏到竹杖后面：“我这享誉万川州的帅脸，被打青打肿了，多少女子得心疼呀。”

“别装疯卖傻了，不摆个正行出来，这小娃可不一定跟你走。”

一听这话，徐沐风大笑出声，将手中果核一丢竹杖别回腰间，一抖落，清风自起，整个人的气势一变，一改登徒子形象，青衫长发随风而起，宛如一位仙人迎风而立。

黄承一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入眼的是白色长衫，经风一吹熨帖身形配上腰间黑缠腰，身材修长不失轮廓，应是外秀内壮；右手倚着腰间长杖，左手将鬓角散发往后梳理，胡须剃净的下颌尖而不瘦，配上挺却不高的鼻、淡薄有形的眉，一双黑亮的眼虽不以大小出众却是锦上添花，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青秀美男子，饶是甘姐姐都看愣了两个眨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