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遗尘漫步:乌萨斯(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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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绝望,只是一开始的昙花一现,我们漫长的生活里总是弥漫着某种情绪,它既不令人绝望,也不会使你的人生满溢欢愉。我们都在折中地活着,年轻人,有人称其为麻木,有人认为,我这属于自作自受。”

他感受了下现存的温暖,又说道:“是的,天气转暖了,刚才那阵风不再让我感到刺骨难耐。是谁让你来的?年轻人?”

“您已经猜到了。”

“而你也并不惊讶。我以为像我这样一事无成,最后还要被推到台前当替死鬼的人,总会被年轻人低看一眼。”

“我从未低看过任何一个人,何况您是一位乌萨斯的大公。”

“你当然不会如实的告诉我……”万尼亚大公苦笑了几声,又说道,“理所当然的,让我来猜猜看吧……是财政大臣?不,不不不……他与这些事情并无牵连,他也不具备这种越俎代庖的手腕,如果是他的意思……我宁可是他的意思。”

他轻叹一声,接着说道:“那么,是集团军里的那些蛀虫?那些胆小怕事的老东西……也不对,也不对,他们有更简单的办法……让我猜猜吧,年轻人,是谁派你来的……”

他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还在吗?年轻人?”

“我在。”

“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要我这个……愚蠢傲慢的人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吗?”他喃喃道,“哦,我就知道那晚不是一个可怕的梦……你知道双目失明的感觉吗?从那片我早已习惯的黑暗视野中,我感到有什么更扭曲的东西在蠕动……恐怖的异样感。”

“您是说,失明也无法遮掩的恐惧。”

“……那是内卫的意志,年轻人,那晚,皇帝的利刃距离我的咽喉只有咫尺之遥。”

……

看着走廊上时不时跑过的人影,二人都感到有些无语。

“怎么今天总有人跑来跑去……啧,一群不懂规矩的蠢货。”乌萨斯军官吐槽道,随后对莉莉娅命令道,“你站在这里别乱动,我去看看。”

“好的,老爷。”莉莉娅弓身回答道,目送着乌萨斯军官离开。

(也不知道凯尔希那边是什么情况。啧,时间不多了。)莉莉娅心中想着,目光看向走廊深处——那是通往大公住处的方向。

“喂,你,快去116号宿舍。”乌萨斯军官突然对她说道。

“什么?可是我的助手还在——”

“反正这里有一个佣人就够了,不需要医生。”乌萨斯军官打断了莉莉娅的话,“这是财政大臣的要求,要是惹了这么个大红人,我们可担不起。”

见莉莉娅还是没有动作,乌萨斯军官怒吼道:“快去!想上绞刑架吗!?”

“是、是,抱歉,我这就去,这就去……”莉莉娅只能赔笑着离开。她内心也只能祈祷着凯尔希动作快一点了。

……

“年轻人,来吧,坐在这儿,你叫什么?”万尼亚大公温和的说道,同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凯尔希。”凯尔希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语坐下去。

“这不是你的代号,或者假名,对吗?我听得出来……”万尼亚大公叹了口气,“从你自报家门的那股态度里,我听得出来,你爱着这个名字吗,凯尔希?”

“很难说。”凯尔希看着护栏外的景色,回答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公阁下,再过片刻,您的卫队会闯入这里。”

“哦……看来我还要为来杀自己的刺客留下空间……”万尼亚大公轻声说道,“唔。通讯器应该就在我的手边……”

“在这儿。”凯尔希手里拿着他的通讯器,说道。

“哈,谨慎的小杀手,你什么时候摸走的?”他笑道,“请交给我吧。”

“……”凯尔希还是选择将通讯器交给了对方。

“感谢你的信任,年轻人,你是这么的游刃有余……无论你是谁派来的,我相信你会成大器。”他摸索着找到了按钮,“卫队长,这位疗养院的佣人……来自我的故乡。我想多和她聊一聊,不要打扰我们,直到我下命令。擅闯者,即是违逆军令,明白了吗?”

“明白。”

“好。”他收起了通讯器。

“……您的故乡在哪里?”

“就在松心山谷的另一边。”万尼亚大公面带笑容说道,“你愿意相信我,是因为你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手段吗?即使现在他们冲进房间,你也能全身而退,是吗?”

“我不会回答您。”

“……”他沉吟了几秒,说道,“或许你并非是内卫的人,你并不扭曲可怖。是啊,内卫怎么会将分内之事交由他人?他们是乌萨斯最无私的监控者,只有足够被放在天平上的人物,才值得内卫去高看一眼。”

大公笑了几声,再次说道:“好了,我输了,年轻人。我确实猜不透你的底细。你是为何而来?”

“……只是职责所在。”凯尔希思考了两秒,这样回答道。

“凯尔希,我会痛苦地死去吗?”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不会,药物会缓慢侵蚀你的神经系统,你会像昏迷一样睡去,永不醒来。”

“……对一个重病缠身的老人而言,这甚至算得上一种恩赐。”大公转过头来,面向凯尔希,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感谢你。”

“……”

“对了……”大公又问道,“你是个医生?你是个科学家?你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吗?你的手指上会残留着药物的气味吗?”

“你——”他猛然止住话语,空洞无神的双眼突然睁大,“——慢着,慢着,你是为了……为了切尔诺伯格的事情而来?”

“凯尔希……凯尔希……”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恍然大悟,“那日死于大火的所长,是否也是这个名字?”

“如果您真的记得每一位牺牲者,那我也许无法逃过乌萨斯的法眼。”

“啊……是你,那就是凯尔希。”他仿佛释然了般瘫软下来,“真稀奇……你竟然瞒过了秘密警察,不仅如此,你甚至连姓名都不曾改变,就混进了这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总有很多办法的,大公阁下。”

“有人想要我死,也有人不这么想。我本以为……”他缓了几秒,说道,“但你如果只是一个科学家,你不该这么……轻易上当。啊……还是说,有人收买了你?利用你的复仇,想置我于死地?”

“我想我无可奉告,阁下。”凯尔希拿起针筒,说道,“现在,我会为您注射药物。”

“啊,你在宣读我的死刑,很好,也许比这种折磨要简单不少……唔……”

药物的推入,让他发出一声轻哼。

“结束了,阁下。”凯尔希拿出棉签给他按住伤口。

“……我还有多少时间?”

“十五分钟,阁下。”

“……告诉我,年轻人,我面前的景色可美?”

“大地在萌芽,阳光会喂饱它们,令他们满怀希望。”

“美吗?”

“壮丽的景色,但这份壮丽对乌萨斯而言稀松平常。”

“……呵,年轻人总是伶牙俐齿……”像是在嘲笑般对凯尔希的口吻评价道,“有多少乌萨斯人……能看到这幅景象?对了……花,我的花,我播下了种子……它们发芽了吗?它们含苞待放了吗?我这双饱受摧残的眼睛,甚至都没能坚持到目睹它们的绽放……”

“就目前来看……”凯尔希看了眼身后的盆栽,说道,“很不幸。似乎帝国的冬天不利于这种观赏植物的生长。”

“啊……它们不能在这里盛开吗?”

“您在这个漫长的冬天种下了什么?”

“年轻时……我曾参加过与卡西米尔的战争。”他在“看”着远方的景色,“你打过仗吗,凯尔希?”

“……”她不言,过往的回忆浮现于眼前。

“战争松散凌乱,第一声炮响的十几分钟后,队列和战场就失去了意义。”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芒,“我被几个骑士打伤了腿,头上也挨了一锤,我把头盔撇开,没命地爬……爬到一片花田。我在那里晕倒,之后被援军所救,迷迷糊糊间,我记下了那种花的样子。”

“……松心百合。”凯尔希说出来花的名字。

“是的……战争结束后,我托人从边疆带回来一些种子,我讨厌它的卡西米尔学名,就以阳光全新的名字称呼它们。我喜欢这种花,在我的城市,这种花被奉为城市的象征。乌萨斯的土地……比卡西米尔更适合养育它们。”他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我的妻子……栽培它们,栽培得很好。可它们……没能破土而出。”

“春天来得还不够早,阁下。”

“啊……我爱这乌萨斯的土地,它能孕育出种种希望。”

“它也被穷人和感染者的身体灌溉。”

“我不否认它可能犯下的种种恶行,即使如此,土地也包容了一切……”他有些缓不过来了,眼皮子开始打架,“啊,我感到困倦了……”

“这似乎不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借口。”

“借口?不,年轻人……我从来没想得到什么原谅,我也并不需要……”他解释道,“只是,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才会意识到……意义……其实都……”

“松心百合……我想……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