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色邀约（1/1）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如果时光记得》最新章节。
医院北门的白炽灯在夜色中滋滋作响，飞蛾的残影在光晕里起起落落。我攥着震动不停的手机，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炭。冷冽最后发来的定位是住院部后巷的第三棵梧桐树，那里紧邻太平间卸货口，连月光都避之不及。虽然冷冽警告过我很多次，我还是瞒着他来了。
十点零三分，我贴着墙根阴影移动。消毒水味混合着秋菊的香气，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拐过最后一个弯时，灰影人正蹲在树根处啃食什么，暗灰色躯体上血管状的纹路泛着磷光。它手里抓着一只野猫的尸体，猫眼在月光下反射出诡异的银斑——和我的发色一模一样。
我屏住呼吸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冷冽的手从后方捂住我的嘴，黑色情绪像丝绸般裹住我们。“别动，“他的呼吸拂过我耳尖，“它在进食时最敏感。“
灰影人突然抬头，没有五官的脸转向我们藏身的灌木丛。它脖颈呈180度扭曲，脊椎骨节凸起如串珠。野猫尸体啪嗒落地，沾血的利爪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冷冽的掌心渗出冷汗，烙印在锁骨下突突跳动。我感觉到他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金属碰撞声轻得像一声叹息。当灰影人距离我们仅剩三米时，他猛地扬出一把银粉。
星光般的碎屑在空中炸开，灰影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那些银粉竟是细小的镜面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它扭曲的身形。怪物仓皇后退，却在触及月光时突然汽化，只留下一滩腥臭的黏液。
我转身想说什么，却在看清他模样的瞬间失语。月光将他黑色校服染成深蓝，露出的脖颈皮肤上爬满蛛网状的荧光纹路，仿佛有星河在血管里流淌。最惊人的是他的眼睛——虹膜边缘泛着银蓝光晕，像戴了美瞳般妖异。
“你...“我伸手想碰他的脸，却被他偏头躲开。
“能量过载。“他扯高衣领遮住发光的皮肤，“时间不多，听好。“他从内侧口袋掏出一支钢笔旋开，笔尖竟是个微型投影仪，“今早父亲修改了校庆流程，历史展提前到正午十二点。“
泛蓝的光幕投在梧桐树干上，是冷锋亲笔批注的流程表。在“创始人遗物展示“环节旁，猩红的批注写着：“正午日光与月相共鸣，通道开启需生命献祭。“
我的银白发丝突然绷直如弦，耳塞在耳道里发烫。冷冽迅速关掉投影：“阵法需要活祭品，而父亲选择了——“
“高二全体学生。“我脱口而出，一段陌生的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校庆舞台下方埋着七个青铜瓮，每个瓮里都蜷缩着昏迷的少男少女，他们的手腕被划开，鲜血顺着地砖缝隙流向中央的罗盘...
冷冽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看到了？“
“不止看到。“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听见他们在哭。“
夜风突然变得粘稠，远处传来推车轮子碾过水泥地的声响。冷冽拽着我躲进太平间侧门的阴影里，两个护工推着蒙白布的担架车经过。当车轮撞到石子时，一只苍白的手从白布下滑出，指尖残留着暗红色甲油——和程雨昨天新涂的颜色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死死咬住下唇才咽回尖叫。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道月牙形伤疤，是程雨上周削苹果时留下的。
冷冽的手突然覆上我的眼睛，黑色情绪如潮水漫过感官：“是幻象，阵法在干扰你。“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集中精神想我的眼睛。“
睫毛扫过他掌心时，我闻到淡淡的焚香气味。当他终于放手，担架车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余几片被夜风卷起的枯叶。
“你的能力在暴走。“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对视，“当银发超过三分之一，你会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手指移到我的耳垂，那里不知何时裂开细小的伤口，血珠渗进耳塞的金属网，“这东西在吸食你的生命力。“
我拍开他的手，后背撞上冰冷的铁门：“那你为什么给我？“
“因为这是唯一能...“他突然哽住，荧光纹路爬上侧脸，“唯一能暂时保住你性命的东西。“黑色情绪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露出底下汹涌的愧疚与恐惧。我看着他没再说话。
25年前
北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石，如无数根冰棱在医院北门的铁栅栏上划出尖锐的声响。周韵的鞋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像是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奏响一曲黯淡的挽歌。她蜷缩在黑色大衣里，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巴，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林暖裹着围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车窗，玻璃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她心中那层始终难以驱散的阴霾。她转过头，视线穿过副驾驶厚重的羊绒靠垫，落在周韵微微颤抖的肩上：“周韵，校医室的档案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韵突然打断。
“嘘！”周韵猛地转过头，蜻蜓点水般扫了一眼周围，除了几个佝偻着背在墙角抽烟的保安，空旷的停车场只有她们俩。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在校医室档案室里偷偷翻到过一个旧本子，里面全是校长开出的‘情绪稳定剂’记录，日期……日期最早能追溯到十年前。”
林暖的喉结动了动，她缓缓握住周韵冰凉的手指：“你小时候住校那会儿，校长开过这种药吗？”周韵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胶片，那一年她十四岁，刚转学到这所寄宿学校。她的手指紧紧抠住扶手箱，指关节泛白：“那时候我晚上做噩梦，经常梦到……梦到我小时候被人掐着脖子，我叫都叫不出来，枕头都被我弄湿了。”林暖的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湿了。
那本旧药册上，周韵的名字断断续续地出现，像是被刀刻在黑板上的粉笔字，永远也擦不掉。林暖压低声音，像是怕惊动了什么：“那本子后面还有校长亲笔做的备注，说你吃这种药作用特别明显，能‘消磨意志’……”周韵的瞳孔猛地颤抖，她猛地扯开安全带，动作僵硬地打开车门，发出一声脆响，像是某种脆弱的誓言被瞬间踩碎。
“周韵！”林暖也跟着下了车，北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周韵站在车灯昏黄的光晕里，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浓墨重彩的油画突然泼上了漆黑的颜料。她突然一把拉住林暖的手，掌心黏腻的冷汗浸透了对方的毛线手套：“林暖，我想起来校长开药那天晚上，我看到他从校长室后门出去，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林暖的后背猛地一僵，她想起自己藏在旧档案室角落里拍到的那张照片，照片里校长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生物实验室外，手里攥着一个形似注射器的金属管。她刚要说话，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落叶在小跑。她猛地抬头，就看到校长办公室的那盏白炽灯在夜色里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明亮。
周韵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电流击中的小动物，突然拽着林暖的手臂朝停车场边缘跑去。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暖气喘吁吁地跟着，心脏像擂鼓般狂跳。她们躲在一辆废弃面包车后面，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校长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医院侧门出来，手里提着几个银色金属箱。月光下，箱子表面反射出冷冽的光，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
“周韵，”林暖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校长肯定在实验室里研制那种药水，他到处找女生做实验。”周韵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暖的手臂，留下几道殷红的血痕：“我看到档案室里有名单，上面全是学校历届女生的名字，包括……包括我。”
林暖的思绪瞬间坠入冰窟，记忆像被撕开的旧胶片，零零碎碎地拼凑。那年她们在档案室翻旧账本，周韵突然说要上厕所，等她回来时，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药瓶包装袋。周韵把包装袋塞进林暖手里，声音幼稚得像在分享糖果：“林暖，你看这个药能‘让人忘记痛苦’，校长说吃了就不用每天晚上做噩梦了。”林暖至今还记得当时周韵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突然想起一个更可怕的细节，当时校长办公室的鱼缸里养着几条红白两色的金鱼，血红色的尾巴在蓝色水草间摇曳，像是在暗红色的雾里跳舞。校长每次开药方时，总喜欢用金鱼尾巴摩擦鱼缸玻璃，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周韵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会像被催眠般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灵魂的玩偶。
“别再查了。”周韵突然抓住林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