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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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眨了三次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季沉音乐工作室新项目《四季回声》配音导演招募结果通知：恭喜程诺女士被选为本项目配音导演...“

她咬住下唇，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自从上周在“静默咖啡“偶遇那位听不见掌声的音乐制作人后，她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搜索了“季沉“这个名字，结果跳出的百科资料和作品列表让她瞠目结舌——三座金曲奖最佳制作人奖杯，无数耳熟能详的流行金曲背后都有他的名字，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钢琴家生涯。

“程导，会议室准备好了。“助理小张探头进来，“客户已经到了。“

程诺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马上来。“她迅速整理好着装，拿起预先准备的资料袋，心跳不知为何比平时快了几拍。

推开会议室玻璃门的一瞬间，程诺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个挺拔的背影上。季沉站在落地窗前，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用手语与身旁一位中年女性交流，表情专注而沉静。

“啊，程导来了。“公司总监王磊站起身，“这位是季沉音乐工作室的创始人季沉老师，这位是手语翻译李老师。季老师，这就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配音导演程诺。“

季沉转过身，目光与程诺相遇。那是一双如深海般平静又暗藏漩涡的眼睛。他微微点头，手指在胸前做了几个优雅的动作。

“季老师说很高兴认识你，久仰大名。“李翻译说。

程诺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我也是，季老师。“她的手悬在空中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正要尴尬地收回，季沉却已经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触碰一瞬便松开，却在程诺皮肤上留下奇异的温度。程诺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节处有长期弹琴留下的薄茧。

众人落座后，王磊开始介绍项目概况：“《四季回声》是季老师工作室筹备两年的原创音乐专辑，融合自然声景与器乐演奏，需要专业配音导演协助完成环境声的采集和人声部分的指导...“

程诺边听边做笔记，目光却不自觉飘向季沉。他正专注地看着李翻译的手语传达，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偶尔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写下什么递给翻译。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散发出强大的存在感，让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无法忽视。

“关于声音质感的要求，“李翻译转述着季沉的手语，“季老师希望'春'的部分要有破土而出的生命力，但不是那种张扬的，而是含蓄的、带着试探的...“程诺惊讶地抬头。通常音乐人只会给出“明亮一点“或“柔和一些“这样模糊的指示，而季沉的描述却如同文学语言般精确形象，尽管他根本听不见这些声音。

会议进行到技术讨论环节，当程诺提到“高频泛音结构“和“声波包络线“时，李翻译的手势明显迟疑了。

“这个...专业术语我不太会翻译。“李翻译尴尬地说。

程诺不假思索地抓过一张纸，迅速画出简化的声波图形，标注出各个部分的名称和效果，推到季沉面前。她的笔迹因为急切而有些潦草，但内容清晰明了。

季沉低头阅读，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片刻后，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在纸上写道：“很专业的解释，谢谢。我虽然听不见，但能看到声音的形状。“

他的字迹出乎意料地挺拔有力，最后一笔还带着点艺术性的上扬，像一个小音符。程诺突然想起资料上说他毕业于维也纳音乐学院钢琴系，想必写过无数乐谱。

“季老师通过声波可视化软件'看'音乐，“李翻译补充道，“他对声音的波形、频谱有独特的理解方式。“

程诺感到一阵奇妙的震动穿过胸腔。一个听不见的人，却比许多听力正常的人更懂声音的本质。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季沉几眼，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刚才画的声波图，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无形的钢琴。

会议结束后，程诺收拾资料准备离开，一张纸条从旁边推过来。

“咖啡厅的曲子叫《无声告白》，是我写的。谢谢你的欣赏。“

她抬头，正对上季沉深邃的目光。他还记得她。程诺突然觉得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足了。

“很美。“她在纸条下方写道，然后鼓起勇气又加了一句，“像看见了声音的颜色。“

季沉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漾起一丝真实的笑意。那一刻，程诺仿佛听见了某种无声的和弦在她心底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