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事27 女学生奇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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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康路那一排排梧桐树的斑驳阴影里,日光被枝叶晒成了细碎的光影,洒落在街边的店铺上。林晚秋,一个满怀着对民国历史浓厚兴趣的女学生,正沿着街道缓缓踱步。她的目光被一家古旧的古董店所吸引,店门口的玻璃橱窗里,静静地挂着一件月白色暗纹旗袍。那旗袍的料子看上去柔软顺滑,上面的暗纹在光线的折射下若隐若现,似是藏着无数的故事。林晚秋不禁被它深深吸引,她的手指缓缓伸出,刚触碰到那件旗袍,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玻璃橱窗突然像是被一层神秘的力量笼罩,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橱窗边挂着的黄铜挂牌,在渐渐西沉的暮色中泛着幽光,“金陵女大1928”的字迹,像是用浸了朱砂的笔书写而成,顺着丝缎的纹路,一点点渗进她的掌心,仿佛要将她拉进那段尘封的岁月。

回溯到民国十七年的秋分,天气已经带上了丝丝凉意。在金陵女大的宿舍里,程静姝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精心地梳理着自己的乌发。她手法娴熟地将头发绾成了当时最时兴的鲍鱼髻,每一个发髻都透着精致。她对着镜子微微侧身,欣赏着自己的装扮。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铜镜边缘那繁复的缠枝莲纹突然诡异扭曲起来,镜中原本清晰的自己的面容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身后八仙桌上摊开的《申报》。“国民政府明令取缔奇装异服”的标题格外醒目,在那下面,是她前日穿着改良旗袍参加新生联谊会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丝毫未料到这张照片会带来如今的困扰。而青瓷镇纸压着的家书,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扰,簌簌作响。她走上前,拿起家书,父亲那熟悉的狼毫小楷映入眼帘:“苏沪铁路已通,明日抵宁接汝归家。”看到这句话,程静姝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忧虑与不甘。

时光悄然流转,梧桐叶悠悠飘进金陵女大那有着精致铸铁窗棂的建筑里。此时,林晚秋正站在解剖实验室的标本架前,周围摆满了各种装着标本的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里浮沉着民国初年的教学器具,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她的目光在这些器具上一一扫过,突然,一个玻璃罐毫无征兆地泛起层层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林晚秋定睛一看,一抹月白色衣角一闪而过。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转身,慌乱间撞翻了一旁摆放着1928年校志档案的架子。泛黄的纸页散落一地,从中滑落出半张《良友》画报,上面程静姝穿着收腰旗袍的侧影,却被红墨水划得支离破碎,那破碎的画面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伤往事。

在中央大学礼堂,程砚堂的牛皮靴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礼堂里,震得彩玻璃穹顶簌簌颤抖,细碎的玻璃渣纷纷掉落。而此时,程静姝正躲在更衣室里,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用湘绣帕子仔细地包裹着一块怀表。表盖内侧嵌着的小照里,是她与国文系教授许明笙在栖霞山采风时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人笑容甜蜜,背后是漫山遍野的红叶。可如今,这张照片已被刮花,划痕像是一道道伤疤,刻在了程静姝的心上。“苏州商会要与张督办联姻。”父亲那威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你那些德先生赛先生的歪理,且收起来吧。”想到这里,程静姝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紧紧地握住怀表,像是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子时的打更声,悠悠地穿过颐和路公馆区那繁茂的法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灵。林晚秋还沉浸在史料堆里,她在昏暗的灯光下,专注地查阅着资料,电脑屏幕上跳动着未保存的论文《从服饰变革看民国女性意识觉醒》。突然,光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打出满屏“井”字。与此同时,空调出风口涌出一股腐烂的荷叶香,那味道让人作呕。林晚秋惊恐地看向四周,只见那件月白旗袍无风自动,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正在渗血,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程静姝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家后花园的古井边。她站在井沿,望着井里倒映着的自己,改良旗袍上的珍珠扣一颗一颗崩落,掉落在井壁的青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父亲命人连夜填井时,她听见许先生领着学生在墙外唱《卿云歌》,那歌声悠扬,却也带着无尽的悲伤。她手中的怀表停在九时十五分,表链缠着半截《妇女杂志》,“放足运动”的铅字在井底闪着磷火,仿佛是那个时代女性抗争的微弱光芒。

梅雨季节来临前,考古队从程氏老宅遗址的八角井里打捞起了那只鎏金怀表。林晚秋隔着博物馆的玻璃,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只怀表,像是在触摸着时间的裂缝。展柜的灯光忽然明灭不定,在那忽闪的光线中,1928年的晨雾里,程静姝穿着月白旗袍,身姿轻盈地走向教学楼,梧桐叶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了新铺的沥青路,远处隐约传来《新女性》的钢琴声,那旋律悠扬,却又带着一丝惆怅。

礼堂穹顶的彩玻璃将秋阳滤成七彩光斑,洒落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程静姝站在三角钢琴旁,正在弹奏着《月光奏鸣曲》,改良旗袍的下摆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晃动。那收窄的腰线,恰到好处地掐出青瓷瓶似的优美弧度,本该及踝的衣襟裁短了三寸,露出缀着米珠的玻璃丝袜,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伤风败俗!”教务主任的文明杖重重地杵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打破了这美好的音乐。后排梳着圆髻的女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有的女生羞红了脸,用《列女传》遮住发烫的脸颊。程静姝抬眼望去,看见许先生站在雕花立柱后,他西服口袋里的怀表链闪着金光,那是他们上月在商务印书馆精心挑选的瑞士货,看到它,程静姝的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程同学可知《内政部取缔妇女奇装异服办法》?”训导长抖着《中央日报》站起身,报纸上油墨未干的禁令条文,恰好盖住了程静姝获奖的英文作文,“衣长不得过膝,开衩不得过臀,这些规矩都读到外文原版小说里去了?”训导长的声音严厉,眼神中满是责备。

黄昏的蝉鸣里,程静姝抱着《娜拉》走向宿舍楼。鹅卵石小径上,她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突然,几个穿元宝领袄裙的女生从一旁窜了出来,为首的王淑贞举着童子军棍,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晃得人眼花。“让你勾引许先生!”王淑贞恶狠狠地说着,随后漆皮皮鞋狠狠地踹在程静姝的膝窝,程静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紧接着,只听见“嘶啦”一声,改良旗袍的开衩撕裂,那声音像极了母亲剪喜字时红绸被剪断的声响,刺痛了程静姝的心。

林晚秋在档案馆的微缩胶片机前猛地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1928年10月的《金陵晚报》正在倒带,发出“滋滋”的声音。社会版头条模糊不清,唯见“女大学生投井”的标题下,月白色衣角在井栏石缝间若隐若现。她下意识地摸到键盘上的水渍,凑上前闻了闻,那味道像极了混着青苔的雨水,带着一丝潮湿与腐朽,仿佛是从那段遥远的历史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