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铜镜生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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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地窖的阴冷渗入骨髓。沈予安抱着昏迷的赵昭踏出最后一级石阶时,怀中的少女突然剧烈颤抖。她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翡翠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中如同呼吸般明灭。那些纹路组成古老的契约文字,正随着她的心跳不断变换排列。
\"别动。\"沈予安将她放在祠堂偏厅的草席上,手指刚触到她的额头就猛地缩回——赵昭的体温忽冷忽热,左半边身体摸起来像刚出炉的瓷器般滚烫,右半边却如同深井寒冰。更诡异的是她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个不同形态:一个持着银针的医者剪影,一个梳着古代发髻的女子轮廓,以及赵昭本体的虚影。
地窖深处传来\"咔嗒\"轻响。沈予安转头时,看见那面唯一完好的铜镜正在渗出朱砂。粘稠的液体顺着镜面蜿蜒而下,在青砖地面勾勒出树根状的纹路。那些\"树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有几根已经爬到赵昭脚边,正试图缠绕她的脚踝。
沈予安抽出随身匕首砍向朱砂藤蔓。刀刃接触的瞬间,铜镜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一张肿胀的妇人面孔。那张脸的五官不断融化又重组,最后变成沈青玥死前的模样——溃烂的皮肤上爬满银白菌丝,左眼窝里开着一朵水晶棺花。
\"阿弟...\"镜中人的声音带着水底回响般的闷响,\"看看你救人的代价...\"
铜镜表面的涟漪突然剧烈震荡。沈予安左眼的伤疤传来钻心刺痛,尚未愈合的眼窝里渗出银绿色黏液。那些液体滴落在朱砂藤蔓上,立刻催生出无数微型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时期的沈予安:五岁时捧着契约书的天真孩童,少年时剜出左眼的疯狂模样,撰写《赎罪医典》时满脸泪痕的瞬间...
\"滚!\"
沈予安一脚踹向主铜镜。靴底接触镜面的刹那,整面铜镜突然软化如泥沼,将他的右腿吞进去半截。镜中传来血肉蠕动的声音,无数冰凉的手指顺着小腿攀爬上来。他猛地后仰挣脱,靴子却留在镜中——暴露的脚掌上布满牙印状的淤青,每个\"牙印\"里都嵌着粒发霉的契约米。
赵昭就在这时惊醒。她的瞳孔已经变成翡翠与银白交织的旋涡状,突然扑向铜镜,双手直接插入镜面。\"里面有东西在吃人!\"她的声音重叠着苏晚晴的冷静与林昭的古语腔调,\"是初代宿主女儿没关好的...镜魇!\"
铜镜表面应声龟裂。裂缝中伸出十几条半透明的手臂,每只手掌心都长着算盘珠般的眼睛。那些手臂抓住赵昭的手腕就往镜中拖拽,皮肤接触处冒出腐蚀般的白烟。沈予安抱住赵昭的腰往后拽,却发现镜中传来的拉力大得惊人,两人的身体都在缓慢滑向镜面。
\"用血...莲...根...\"赵昭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翡翠纹路从她脖颈蔓延到脸颊,\"它怕...这个...\"
沈予安立即咬破舌尖,将混着银绿黏液的鲜血喷向铜镜。血珠接触镜面的瞬间,那些手臂突然痉挛着缩回,裂缝中传出某种多足生物爬行的窸窣声。镜面暂时恢复平静,但映出的景象已不是祠堂——而是一条挂满铜镜的幽暗长廊,每面镜前都跪着个正在剜眼的\"沈予安\"。
\"这是镜渊。\"赵昭虚弱地靠在供桌边,她的右手掌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能直接看见骨骼上缠绕的翡翠根系,\"阴月当铺关押违约者的地方...现在变成吃人的活物了...\"
祠堂外突然传来嘈杂人声。十几个镇民举着火把冲进来,最前面的马掌柜脸上长满镜面状的疱疹,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颅骨上刻着的利息算法。\"沈先生!\"他跪倒在地,疱疹随着动作破裂,流出的不是脓血而是水银般的液体,\"救救我们...家里的铜镜...都在吃人...\"
沈予安搀着赵昭走到祠堂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左眼窝的伤疤再度崩裂——整个镇子的屋顶都泛着诡异的镜面反光,数十道朱砂藤蔓从各家各户门窗蔓延而出,在街道上交织成巨大的契约文书。更恐怖的是那些被藤蔓缠绕的镇民:他们的身体正逐渐玻璃化,有个妇人已经变成透明的人形镜子,胸腔里悬浮着被吞噬的孩童虚影。
\"是镜蚀。\"赵昭的翡翠瞳孔剧烈收缩,\"当年初代宿主女儿...就是用这个囚禁邪灵的...\"
她突然推开沈予安,扑向祠堂天井中的月光。银辉照在她半透明的右手上,皮肤下的翡翠根系立即疯长,在她面前组成一幅立体契约图——那是用古老苗文与算学符号共同写就的双重诅咒:表面是阴月当铺的债务契约,深层却是初代宿主女儿设下的封印术。
\"我明白了...\"赵昭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铜镜本来就是囚笼...我们误把封印当成了契约媒介...\"
她转身指向那面主铜镜。月光透过她半透明的手指,在镜面投射出复杂的阴影纹路。那些纹路与镜中原有的图案组合,赫然显现出一幅被遗忘的画面:红衣小女孩跪在铜镜前,正将自己的善魂撕成两半,一半封印镜中邪灵,另一半化作银白小花。
沈予安突然剧烈头痛。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重组——五岁那年根本没有什么\"阴月当铺\",只有一面被瘟疫折磨的镇民们供奉的古老铜镜。是他亲手将姐姐的指骨献祭给镜中的存在,才换来所谓的\"治病契约\"...
\"它叫鉴渊君。\"赵昭的翡翠瞳孔流下血泪,\"以人心为镜...照映罪孽而食...\"
仿佛回应这句话,全镇的铜镜同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那些被玻璃化的镇民突然集体转向祠堂,胸腔里的虚影伸出双手做出撕扯动作。马掌柜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脸上的疱疹全部爆开,水银液体在空中组成一行朱砂大字:
\"立约人鉴渊君,今以全镇为镜,照见沈氏心魔\"
祠堂的地面突然变成镜面。沈予安低头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世界挣扎,最底层的那个正把《赎罪医典》一页页喂给腐烂的沈青玥尸体。而此刻真实的赵昭正在下沉,她的双腿已经没入镜面,翡翠根系与镜中伸出的朱砂藤蔓纠缠在一起。
\"接着!\"赵昭用尽力气将翡翠根系扯断一截扔给沈予安。那截根系在空中化作碧绿匕首,刃身刻满苗疆禁术符文。沈予安接住的瞬间,左眼窝里突然萌发出银白根须,与匕首产生共鸣般的高频震动。
镜面下的赵昭已经完全沉没。最后露出镜面的是她突然清澈的眼睛——那一刻苏晚晴、林昭与赵昭本我的意识完美统一,她的口型无声地传达着关键信息:\"刺向...你最不敢看的...那面镜子...\"
沈予安转身面对主铜镜。此刻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恐怖景象,而是一个普通场景:五岁的沈予安躲在柴房,听着姐姐为保护他而被镇民殴打发出的惨叫。这是他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根本不是他主动献祭姐姐,而是沈青玥自愿用自己换弟弟活命!
\"原来...我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沈予安跪倒在铜镜前,碧绿匕首当啷落地。镜中的场景立即变化,显示出更残酷的真相:少年沈予安剜眼时,镜中的鉴渊君正通过伤口向他体内植入银白菌丝;撰写《赎罪医典》的每个夜晚,都有透明手臂握着他的笔添加隐藏条款...
祠堂外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那些被完全玻璃化的镇民正集体爆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巨大的镜面穹顶,将整个镇子笼罩其中。穹顶内壁浮现出所有镇民毕生的罪恶记忆,而鉴渊君的多足黑影正在记忆之间穿梭啃噬。
沈予安拾起碧绿匕首,突然刺向自己的左眼窝。刀尖深入伤疤的刹那,银白根须与翡翠符文同时爆发强光。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因为匕首正将那些植入体内的菌丝连根拔出——每根菌丝末端都挂着个微型沈予安,全是鉴渊君这些年从他愧疚感中培育的\"养分\"!
主铜镜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中冲出赵昭的身影,她的皮肤上布满流动的翡翠咒文,怀中抱着那截红衣小女孩遗留的幼苗。更惊人的是她的身后——十二个翡翠色的林昭虚影正在融合,组成完整的古苗祭司形态。
\"镜渊要塌了!\"赵昭抓住沈予安的手腕狂奔。身后祠堂如同被无形巨嘴啃食般消失,原地出现深不见底的镜面坑洞,无数透明手臂正从洞中伸出。全镇的朱砂藤蔓突然回缩,在坑洞上方交织成鉴渊君的暂时代体——由万千契约文字组成的多目人形。
沈予安左眼窝里的银白根须突然疯长,在面前形成一道光桥。两人踏上的瞬间,光桥如同活物般向镇外疾驰。身后的镜渊坑洞传来鉴渊君震怒的咆哮,那些被吞噬的镇民记忆如同炮弹般射来,在空气中化作燃烧的契约纸。
\"去古井...\"赵昭的声音变得虚弱,她怀中的幼苗正在吸收她身上的翡翠咒文,\"初代宿主女儿...在那里留了...\"
话音未落,一支由镜面碎片组成的箭矢贯穿她的肩膀。被射中的部位没有流血,而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皮肤下浮现出被困在镜渊中的镇民面孔。沈予安抱住她翻滚下光桥,恰好落在一口被银白小花环绕的古井边。
井水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红衣小女孩的完整记忆:当年她将善魂一分为二后,把镜渊的钥匙藏在了沈家血脉的眼窝里——正是那些会开花的银白菌丝!而此刻沈予安眼窝中萌发的根须,与井壁上的古老刻痕完美吻合。
\"原来...我们才是钥匙孔...\"沈予安苦笑着将根须插入井水。水面立即凝固成镜面,映出鉴渊君的真实形态——根本不是什么古老邪灵,而是所有契约者愧疚感凝聚的畸形产物!那些透明手臂是被吞噬的自我救赎渴望,多足结构则是利息算法的实体化。
赵昭突然将幼苗按在井口镜面上。翡翠根系与银白根须交织生长,在镜面形成阴阳鱼状的封印图案。追至井边的鉴渊君代体发出尖利嘶叫,它身上的契约文字开始逐个崩解,露出核心处被囚禁的红衣小女孩善魂。
\"现在!\"赵昭抓住沈予安的手按向封印中心。就在接触的刹那,整个镇子的镜面穹顶轰然碎裂。亿万镜片如雨坠落,每片中都封存着某个被救赎的记忆——五岁沈予安给姐姐喂药的温馨,少年沈予安为镇民熬药的专注,甚至《赎罪医典》撰写时那些真挚的忏悔...
鉴渊君的形体在碎片雨中溶解。最后消失的是它核心处的红衣小女孩,她向两人做出个苗疆祝福手势,彻底化为光点消散。那些被玻璃化的镇民逐渐恢复人形,只是瞳孔都变成了微缩的铜镜模样。
黎明时分,沈予安背着昏迷的赵昭站在镇外山岗。他左眼窝里开出一朵银白小花,花蕊中是微型铜镜的倒影;赵昭肩上的镜面伤口里,翡翠根系正编织成新的防护网。在他们身后,整个镇子的铜镜全部蒙上了晨雾,镜面浮现出相同的苗文咒语——那是初代宿主女儿留下的最终警告:
\"镜本无心,照见即生魇\"
铜镜的诅咒比想象中蔓延得更快。当沈予安背着昏迷的赵昭踏入镇西的老药铺时,屋檐下的青铜风铃突然无风自动,铃舌撞击内壁的声音不像金属脆响,倒像是谁在用指甲轻轻刮擦镜面。药铺掌柜郑三爷从药柜后抬起头,浑浊的左眼里映出沈予安的身影——那倒影竟在诡异地自行移动,完全不受本体动作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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