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堑山神的愤怒(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火力不足恐惧症,勇闯帕瓦尔大陆》最新章节。

第二天黎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山上进发。男人们扛着工具,妇女们背着干粮,连孩子们都兴奋地跟在后面。阿川、云娘和几个老人站在镇口,试图阻拦,却被推搡到一旁。

\"滚一边儿去!\"一个年轻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等我们发了财,看你还敢拦着!\"

见阿川面有怒容,几个年轻人眼神传递间,动手准备拿下阿川。阿川常年打猎,身手自是矫健无比,哪是这几个人能轻易撼动的。

阿川的拳头刚捏紧,四个年轻人已经呈扇形围了上来。常年与野兽周旋的猎人立刻弓起背脊,脚跟微微离地——这是随时可以闪避或出击的姿态。月光下,他粗糙的手指关节泛着白骨般的光泽。

\"就凭你们?\"阿川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左腿后撤半步。他注意到最壮的阿勇握着草叉,但叉尖在发抖;瘸腿阿德举着铁锹,站位却暴露了右半边空档。猎人在心里嗤笑,这些连山猪都没猎过的毛头小子,根本——

脑后突然袭来劲风。

阿川矮身避开的瞬间,一袋麸皮重重砸在他右肩上。白茫茫的粉尘爆开,迷得他睁不开眼。原来躲在阴影里的第五个人——酒肆帮工小六子,正晃着空麻袋朝他咧嘴笑。

\"阴招!\"阿川怒吼,凭记忆朝小六子扑去,却听见猎犬黑子发出凄厉的呜咽。他下意识转头,看见阿德正用铁锹抵住黑子的咽喉。

这一分神,草叉已经抵住他后腰。阿勇喘着粗气:\"再动就捅进去!\"叉尖刺破粗布衫的触感让阿川肌肉绷紧。他太熟悉这种被包围的感觉——去年冬天被狼群围住时,也是这般冰凉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

\"放开狗。\"阿川声音低沉得像闷雷。阿德却把铁锹又压下半寸,黑子的哀鸣立刻尖锐起来。月光照在铁锹边缘,那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巴,显然刚从金矿回来。

春杏突然从侧面冲来,将整桶井水泼在阿川脸上。冰冷的水流冲走麸皮,也冲得他一个踉跄。阿川抹脸的刹那,小六子甩出捆柴的麻绳,套住他脚踝猛地一拉。

阿川重重摔在硬土上,后脑勺磕得嗡嗡作响。他翻滚要起,却被阿勇整个骑在背上。草叉横勒住喉咙,铁制的叉柄压住气管。阿川的手肘狠狠后击,听见阿勇闷哼一声,但脖子上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镇长老婆的痨病,\"春杏突然蹲下来,指尖玩绕着那支鎏金发簪,\"贾老爷认识省城的洋大夫……\"发簪尖端在阿川眼前晃动,像条毒蛇的信子。

阿川挣扎的力道顿时泄了三分。黑子还在呜咽,远处传来他婶娘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为这病他猎了多少张貂皮都不够换药。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麻绳已经缠上他手腕。小六子打了个只有码头苦力才懂的捆猪结,越挣扎越紧。阿德终于移开抵着黑子的铁锹,转而用锹面拍在阿川膝窝。骨头与铁器相撞的闷响让人牙酸。

\"抬进去!\"阿勇喘着气指挥。当他们把阿川拖向谷仓时,阿川注意到这些人配合的熟练程度——抬臂、抓腿、顶腰,分明是演练过的。酒气混着金矿的硫磺味从他们毛孔里渗出来,熏得人作呕。

谷仓里堆满新收的稻谷,阿川被扔在角落时,压碎了几穗谷子。甜腥的浆汁沾在脸上,像某种耻辱的印记。小六子正用喂马的铁链锁他脚踝,锁扣\"咔嗒\"合拢的声音让他想起猎夹机关。

\"等淘完金,\"阿勇揉着被肘击的肋部啐道,\"给你婶娘买口楠木棺材。\"春杏把发簪插回鬓角,突然抬脚碾住阿川撑地的手指。他的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那是扣弓弦的食指。

当谷仓门从外面闩上时,阿川在黑暗中听见黑子焦急的抓挠声。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见地上几粒金色的碎屑。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捻起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金砂,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滴。

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前行,来到后山一处隐蔽的山谷。贾世才指着一处岩壁:\"就在这里!挖开它,金子就在后面!\"

铁镐与岩石碰撞的声音顿时响彻山谷。没有人注意到,周围的鸟兽早已逃散一空,连虫鸣都消失了。随着第一块金矿石被挖出,人群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真的有金子!\"

\"我们要发财了!\"

镇民们疯狂地挖掘着,眼中只剩下对黄金的渴望。有人为了争夺一块较大的金矿石大打出手,妇女们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泥土里翻找着金色的碎屑。

贾世才站在高处,冷眼旁观这一切。他的目光越过疯狂的人群,投向山谷深处那棵千年古松——那里是山神祭坛的所在地。几个镇民已经挥舞着斧头向古松走去。

\"住手!\"云娘跌跌撞撞地赶来,挡在古松前,\"这是山神栖息的圣树,砍不得啊!\"

\"滚开,臭女人!\"贾世才的亲信一把推开披头散发的巫祝,\"这树下说不定埋着更多金子呢!\"

斧头砍入树干的闷响在山谷中回荡。古松颤抖着,树冠发出沙沙的哀鸣。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山风突然卷起,吹灭了所有的火把。

人群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怕什么!\"贾世才高声喊道,\"继续挖!挖得越多,分得越多!\"

铁镐砸在岩石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某种癫狂的鼓点,回荡在整个山谷中。镇民们的眼睛布满血丝,指甲缝里塞满泥土,汗水混着灰尘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污痕,但他们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挥舞着工具,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

阿勇抡起铁镐,狠狠砸向那块嵌着金线的岩石。他的虎口早已震裂,鲜血顺着镐柄流下,但他只是随意在裤腿上擦了擦,又继续疯狂地刨挖。他的嘴唇干裂,却仍咧着嘴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再挖深点!底下肯定还有更大的!\"

春杏跪在溪边,双手浸在浑浊的水里,拼命筛洗着泥沙。她的裙子早已被泥水浸透,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可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筛网里偶尔闪现的金色碎屑。\"我的!这是我的!\"她尖声叫道,一把推开旁边想要靠近的老周,像护食的野兽般龇牙咧嘴。

老木匠已经彻底疯了。他抡着斧头,疯狂地砍向那棵千年古松,嘴里念念有词:\"树底下一定有金矿……山神肯定把金子藏在这儿!\"斧刃深深砍进树干,木屑飞溅,古松发出低沉的呻吟,仿佛在痛苦地哀嚎。可老木匠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眼睛里只剩下对黄金的渴望。

小六子和几个年轻人合力推倒了山神像。石像轰然倒地,摔得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空心的结构。\"空的!果然是骗人的!\"小六子狂笑着,一脚踢飞神像的头颅,那颗石制的头颅滚下山坡,最终坠入新挖的矿坑里,溅起一片泥浆。

老周跪在矿坑边缘,双手颤抖地捧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金矿石,浑浊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发了……这下真的发了……\"他喃喃自语,可下一秒,阿德猛地扑过来,一把抢走金矿石:\"老东西,你也配拿这个?\"两人扭打在一起,在泥地里翻滚,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像两条争夺腐肉的野狗。

女人们也不再矜持。她们背着竹篓,像拾荒者一样在矿渣里翻找,每发现一粒金砂就发出刺耳的尖叫。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木棍在泥土里扒拉,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贪婪。

整个山谷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狂欢气氛。有人开始唱歌,嘶哑的嗓音在山间回荡;有人拿出私藏的酒,仰头痛饮,然后醉醺醺地继续挖掘;甚至有人当场开始赌博,用刚挖到的金砂下注,输红了眼的人直接扑上去厮打。

空气中飘荡着汗臭、酒气和硫磺的刺鼻味道。溪水早已被淘金的泥沙染成浑浊的黄色,鱼虾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森林里的动物早已逃散一空,只剩下这群疯狂的人类,像一群失去理智的野兽,在这片被他们亲手摧毁的土地上狂欢。

贾世才站在高处,冷眼旁观这一切。他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戏剧。当最后一片古松的树冠轰然倒下时,整座山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庞然大物从沉睡中苏醒——

但没有人注意到。

第三天黎明,当镇民们凿开最后一道岩层时,矿坑底部突然露出了一片金色巨石。那石头通体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纹路,在晨光中竟像活物般微微起伏。阿勇的铁镐刚碰到石面,整座山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呻吟。

大地开始震颤。矿坑边缘的碎石簌簌滚落,淘金筛翻倒在地。老周一个踉跄跪在金色巨石前,发现掌心沾到的不是晨露,而是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红色液体——那巨石在渗血。

溪水骤然变色。原本清澈的山溪翻涌起浑浊的泡沫,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春杏蹲在水边筛金时,突然尖叫着跳开——溪水不知何时已变成污浊的褐红色,水底沉积的金砂竟像被腐蚀般发黑。几条死鱼浮上水面,鱼鳃里钻出细长的红色线虫,在腥臭的水中扭动。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恶臭。正午时分,林间飘起淡黄色的雾气,带着腐烂鸡蛋般的刺鼻气味。阿德刚吸入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松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卷曲,树皮上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像山峦在流泪。

动物开始集体出逃。成群的野鼠白天就窜出洞穴,不顾一切地冲过矿场;乌鸦黑压压地掠过天空,发出凄厉的哀鸣;就连最温驯的野鹿也撞断围栏,眼珠充血地奔逃下山。猎犬黑子挣脱锁链,对着金色巨石不停刨土,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夜晚降临后,山中响起诡异的呜咽。那声音时远时近,像是千百个冤魂在岩缝间哭嚎。守夜的矿工发誓看到树影自行移动,月光下的藤蔓像触手般蠕动。有人惊醒时发现帐篷外布满爪印,每个足印都深深烙进泥土,边缘还冒着丝丝白烟。

最可怕的是那些金色巨石的变化。到了第三天夜里,石面上的血管纹路开始泛出暗红光芒,像是有岩浆在内部流动。阿勇醉酒后对着石头撒尿,尿液竟在接触石面的瞬间沸腾蒸发。小六子偷偷刮下的金粉,在掌心化成了腥臭的脓血。

\"这是山神的警告!\"云娘跪在矿坑边哭喊,\"快停下吧,否则会大祸临头的!\"她跪在矿坑边,将山神庙残存的香灰撒向巨石。香灰尚未落地就被一阵旋风卷起,在空中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