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苍松迎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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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完全登上了这小块平台,不过是台阶之间的又一段歇脚处罢了,是我多虑了,青虹贯彻了大派无惧无畏的作风,这不过是一处迎客坪而已。却看那迎客坪离亭不远处搭有一间草庐,应当是值班轮换的知客弟子晚间休憩之处。那知客亭中两位弟子因我脚步声及近已是从亭中石凳起身,圆石桌之上置有简单茶具一套,二人皆是长剑系于腰间,年纪相仿皆已束发,但可能未及弱冠,十六七岁左近。一人面容略显成熟些,却着一身嫩绿新叶色衣衫;另一人略显青涩,穿的却是一身墨绿。看来青虹也并非死板严苛门派,并无什么门人衣物制式一定要统一的规定。不过这二人也应了那句俗语--老爱扮俏,幼喜装熟。心中又开始发散联想,若我是自小拜入此派,以我的年纪也比他俩大不了几岁,是不是也仍在此山门处值岗接客呢?还是会锥处囊中,已经展露头角呢?不知此等大派年轻一代扛旗之人又是何等年纪。

二人已齐步向我走近,停留在我与知客亭之间的中段位置,一齐拱手高声朗道:“远来之人不知是何处贵客?风尘疲敝进亭暂歇,饮杯野茶如何?”这两人走近后我所见面目更为清晰,虽说江湖之中以武艺争先,但喜美恶丑乃是人之天性,透皮相识骨相才是人的后天修养,两人已样貌定型,是扔在人堆里很快就容易被忽略遗忘的主儿,是戏台上走个过场的角儿,或许这是被安排来做知客弟子的部分原因。我立马报以和煦微笑,话音中也带上几分友好,执掌抵拳双臂齐胸规矩见礼:“有劳二位俊侠出迎相请,二位恪尽职守单从二位身上就可看出青虹盛名并非虚传,在下是友非敌,乃是苏长青苏老忘年之友,因不知贵派有几位苏姓长老,无意冒犯长者名讳,还望二位自择一人拨冗通传,在下先行谢过了。”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两个知客弟子听了我的话,眉眼神色和气了一大截,二人转头面目相对,挤眉弄眼了几个瞬间,然后嫩绿衣衫年长些那位再次发问:“这位客人可有什么信物为凭好让我们交递予苏老,亦或是密语口信,若都没有那务必告知一名姓,否则我们实难通传。”我立马再次拱手:“劳烦二位了,就通报说西南郡世杰小友来访,姓龙名世杰即可。”

那墨绿色衣衫的怕是刚刚眉眼交流中吃了年纪的亏,向我略一拱手就把剑自腰间提自手上,快步登阶而去了,毕竟小跑之时系腰上并不方便。留下那位则是相请我进亭中静候,为我倒上一杯冷茶,料想草庐中定是有泥炉便灶的,却招待我已放凉的茶水,不知是看我年纪轻还是看我无甚响亮名号。当然也只是我的臆测,不过留这位老成些的在这陪我,可能是这位手硬些,这必不是我的瞎揣测,若我是门派管事的,也得留个能抵挡一二的以防变故。这知客弟子似乎并不是个健谈的,闲扯间打探我来路的动机十分明显,用词简练直来直往,我也是当过酒楼小二迎来送往熟稔了的,岂能被他套了底,也是干燥平淡地应付着。不过是一时三刻三四杯茶水慢酌的时间,墨绿色的衣衫再次从远处台阶上出现,还未走近我便已拿起行李站起身静待其言语,他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喉咙:“我已禀告苏老,苏老有请贵客至松骨峰一叙,烦请小哥移步。”说完便进入亭中捶了嫩绿衣衫弟子肩膀上一拳,两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最后嫩绿衣衫伸手一引:“还是由我带路领贵客前去吧,我先行,客人你跟紧便是。”我略微拱手抱拳向两边都谢过,就跟上他的步伐。我听到身后接连痛饮数杯茶水的声音,看来这小一些的弟子也是懂点儿礼数,等客人转身了才开始一解奔行口干之苦,但懂得不多,仍让我听个分明。

也许是之前亭中尽是无意义的交谈让这位知客弟子没了兴致,一路上也并不言语,靠剑一侧的那只手略扶着剑柄防止乱晃,闷头在前带路走着,行至一段岔路却并未拾阶而上,反而走向了有两棵明显是人为种植的园景松树所夹的山路,这段山路只是略微铺垫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作为路面,比起石阶自是简陋了些,但也不大难走,看来苏老并未居住在主峰之上,而是在一偏峰松骨峰,这样也好,若是要我去拜见掌门什么的,虽然是一段结识武林大人物的机缘,但是本领微末的我要跟那么多前辈名宿,高门弟子打交道还是有点发怵和心烦的。这松骨峰离主峰也并不大远,还好苏老住的并未太高,山路只是横向延伸得长,松骨峰一系可能只取了其幽并未取其高。山路又见岔路后引路的弟子择了一条有一小段向上的石阶,没行百阶就已到头,道旁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上书朱色红字“松骨峰”字迹和一路所见皆有不同,不知是苏老亲手所书还是此峰前辈遗作。

那嫩绿衣衫弟子并未行到阶顶,向我转身一拱手道:“此地便是苏老一峰之主静修所在,他最是不喜不成器的弟子,在下愚钝得很学艺不精,就不进去拜见了,客人还请替我知会问候苏老一声,在下先行告辞了,有缘再会。”我赶忙回礼:“山路难行若不是俊侠带路,必要大费周折,天下英雄大器晚成者不在少数,俊侠身在名门必能先一朝顿悟而后一鸣惊人,多谢俊侠了,日后必定再叙以贺俊侠名扬天下。”这等知客弟子必定是师父师兄调教出来的话术和礼节,怎敌得上我这市井结合群书中学习到的如花似锦连环马屁,挠着后脑傻乎乎乐呵呵,三步并作一步开心地离去了。

我整了整衣衫,收拾了一下心情,思考了一下待会儿面见苏老应该准备的话语。又陷入了犹豫之中,关于我和卓春泥在北府的遭遇,要不要告知苏老呢?东府兵符的事情,用不用如实相告呢?段北雄谋夺东府兵符,定有不臣之心,说大了是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苏老身为青虹门人,青虹又是正道魁首,定是不能不管,但我和卓又是受仇大官人以利相诱窃回兵符,这兵符又是怎么到了仇大官人手里,东府府主和青虹又是什么互为什么关系,这其中千头万绪在缺乏信息的情况下实难理清。回想了一下之前卓春泥的留书,我决定和他保持同一态度,虽然和苏老有过一段并肩同行的经历,但是他和青虹羁绊太深,还是不要先把他牵扯进来,毕竟兵符现在在我手上,段北雄也一时无法进行后续动作,我们可以静观其变,打定了主意我就踏上了这块颇为宽阔的山腰平地。

这块小广场可能一半是纯天然一半是人为砍伐清理而出,地面平整且洁净,落叶碎石也十分稀少,一目了然之下能见到一汪清泉山塘和一个仅半方青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别看篱笆里的是菜畦,三间屋子却是青瓦砖房,可见居住在此地的人身份之重要,即便是高山幽林之间也能给安排修筑出三间不小的居所。但我也能由此推测苏老门徒定是不多,不然仅这几间屋子也无草庐,如何住得下那许多。半亩山塘边有一天然石台,其上矮几蒲团竖立有一油布大圆伞,看发式是一老者正背坐面向山塘,与自然之景,与器具融为一体,尽显高人隐士风范。看这略显熟悉的背影,这定是苏老无疑,背向我可能是怕迎面一眼望见我略显尴尬。尊老为先只能是我先开口了,我弯腰躬身头深深埋下,两掌相交拇指相触作个深揖:“末学后进龙世杰拜见苏老,昨日一别今日相会不过是恍惚之间,但竟有一别三秋之感,可见苏老之教诲是如此发人深省直入灵台,晚辈深受其益,难以忘怀故冒昧来访,望苏老不吝赐教,让晚辈盘桓贵派几日以聆听苏老妙音。”

话音刚落,苏老立时绷不住他的高人姿态了,一个转身人动蒲团不动,并未起身只是由背坐换成了面向我,捋了捋他的胡须,爽朗大笑:“哈哈,龙小友这待人接物的功夫倒是进境神速嘛,你那卓兄弟和雷大个子如今怕是捆在一起也没你圆滑,怎么没同那只小燕子一起来啊?北府距此也是千里迢迢,老夫返回门中也没多久,你就后脚跟着来了,莫不是真想我这老头子了?怎么,老夫难不成和你家中长辈相似不成?”我手上作揖姿势不变,仰面露出灿烂笑容:“晚辈家中长辈自然是和蔼亲切,但苏老又何尝不是年高德劭,松柏之质,望这满山奇松翠柏,尤以苏老最为长寿奇伟,和苏老之名正符,晚辈既仰慕苏老之德才,又觉面目亲切,是故马不停蹄,想与苏老更亲近些。”

苏老听后更是心喜溢于言表,笑呵呵地招了招手:“来来来,小友近前来,把行李放了坐下来说话,别再给老夫灌蜜水啦,此处并无外人,咱俩老少好好说说话。”我听闻此言也放下了拘谨,走到矮几边上卸下行李拿了一个蒲团盘膝而坐。苏老自矮几上半开盖的木匣中取出一根线香打算点上,我看到香炉盖开着有木屑和松脂,赶紧从包袱中取出行路途中买的火镰,帮长者引火吹气点燃木屑,引着了线香,袅袅轻烟似有松木之香,甚是好闻。苏老把香插上香炉,正了正神色开始发问:“那日晚宴之后,次日便全城大索,我便知定是段府出了什么变故,要不是凭借身在名门的一点便利,还真不好脱身返家,那雷大舵主不一样被盘问限制来去,四通的大名在北雪郡看来也不咋好使,怎么?你那北府头号通缉犯的哥们儿又犯事了?虽然我不知他和段府小千金的具体黏连,但想来以他的江湖名声,也多半是那些男女情爱之事惹的纠纷啦。”

听到苏老是这么猜测的,我也顺势有了应对的说辞,当即一拍大腿:“俗话说女怕嫁错郎,我看这男的也怕跟错人啊,我当初在老家西南郡只是暂时出门散心闲逛,就被这恶名昭彰的‘衔花燕’骗上了路,也是我江湖故事听多了,想跟他出门闯荡见识见识,孰知他是这么能惹祸的人物,也不知他跟那段府千金是情投意合还是欺人年少无知,总之就是晚宴之后他又起了花前月下的念头,非要我跟着去帮他把风,结果闹得城里大晚上鸡犬不宁,搞得我灰头土脸的才逃脱围追堵截,他喊我跑远些来苏老这儿等他会和,苏老你是不知道,那晚上仓皇出逃我还从城墙上摔下来折了一只腿呢,也不知会不会留什么暗伤,这杀千刀的淫贼,苏老你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武林败类!”

苏老闻言再次畅快大笑:“你们年轻人的恩恩怨怨我不掺和,你识人不善也好,本领稀松也好,都是个人际遇的一部分嘛,既然咱们有过一段缘分,你就在此地静待一些时日等候他也无妨,不过老夫不喜蠢货不喜教人,天下后进想找我学艺的可数不胜数,你可千万别抱这种念想哦。”我听了苏老的事先声明,瘪了瘪嘴,颇有些置气,不教便不教,天下之大难道我还找不到厉害武功可学吗?何况我还有家传小金龙,上面有不少武功我还没学呢。言到此处,略有点儿冷场,苏老酌了一口茶抬起眉眼瞟了我一眼,突然有些惊异,问了我一句:“你是何等年岁开始习武的?是由外及内还是先内后外?”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自小家中并未有人传我武艺,自遇上卓春泥起开始修习内功,跟‘笑叹二使’有幸学过几招外家功夫,至今未及半年。”

苏老面色更是疑惑,让我把手递过去,我想了想将脉门递给苏老应当无虞,若他真有心暴起加害,我那三脚猫功夫也不是其一合之敌。苏老将两指搭于我脉搏之上有如郎中把脉,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力缓缓输入,一路沿经脉缓行半个周天而后至下气海丹田所在,内力所储之地感觉有异物叩门登时鼓噪起来将苏老内力逼退,苏老那一丝内力以极快的速度原路退回,苏老收回手指,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一时竟然愣住了神,待我收回手腕后,他才惊喜地开口道:“奇也,奇也,若你没有撒谎,你竟然半年就修到了初盈之境,看到你的太阳穴高鼓我还以为你是天生面目如此,是我之前记错了样貌,如今丹田一探却是真材实料,雄浑有力,一股阳刚内力澎湃至极。不过更奇的是你根骨已成才开始习武,竟然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皆是畅通无阻,即便是我虚活了这等年岁,经脉修为上也远远不及你,难怪你能进境如此神速。”我面露疑惑,不禁发问:“笑叹两位前辈也搭过我的脉说我身体十分奇异,但那时我还未有内力,我修行的是家传内功,不知是否有内功的影响,进境快是否会是邪功有什么隐患什么的?”

苏老莞尔一笑,这是属于问到武林前辈们的专业领域了,捋须缓道:“你的家传内功决计不可能是邪功,其实内功正邪不过是经脉周天打通的先后顺序不同,有的另辟蹊径,有的剑走偏锋,有的中规中矩,但又离不开五脏六腑五行相济,是故会有先难后易先易后难的区别,五行属性侧重不同,就会引申出阴、柔、阳、刚以及太极五种属性;其中老阴少阳,老阳少阴的转化又可以受到自身修行和外功、药物、地利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你进境如此神速是因为你的体质实在是我前所未见,凡是内功修习必离不开肉身锻炼辅以内功运行周天冲穴,有条件可以服用天材地宝辅助,没有冲开的穴道是无法产生内力的,若是一味图快轻则内伤退境,重则经脉尽断,身体素质好还能活命,年纪大些那定是一命呜呼,而你根本没有这种烦恼,你每一次行功都是那一阶段人身体所能产出内力的极限,这能不快吗?”说完苏老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唏嘘些什么,忽然又闪电般地迅捷出手抓住了我右手手腕:“那俩老头肯定是看到了你天资过人,以后定能名动天下才传你几招结个善缘,不然他俩连亲传弟子都不甚上心教得一塌糊涂,我可比那俩老头厉害多了,他俩加起来才和我打个堪堪平手,怎么样,跟我学两招?”

我一听此言心里笑开了花,但是嬉笑居多,这下攻守易形了吧,我顿时摆起了谱儿:“这个嘛,容我考虑考虑,你等我问几个问题想明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