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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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见了车厢顶传来的刮擦声,像是巨兽的利爪正在撕扯金属外壳。
(警报炸响,灯光骤红)
我冲进机械室的瞬间,正看见能源核心的外壳如花瓣般绽开。无数蓝色丝线从核心涌出,缠绕成女人的轮廓——白大褂,蓬乱卷发,实验室ID卡在她胸口摇晃:Dr.艾琳娜·Y。
“好久不见,γ-0922。”她的声音裹着电子杂音,“或者该叫你阿兰?你真以为能靠那堆废铁和幼稚的感情游戏逃离公司?”
(扳手贯穿虚影,却只搅碎一滩黏液)
她在我身后重组身形,手指划过控制台,车厢重力系统突然失控。三月七的相机砸在墙上,丹恒的龙影撕开天花板,而那个女人的笑声混在警报里:“看看你,连愤怒都像程序预设的应激反应!”
帕姆被甩向裂开的舱门,我扑过去时,右手臂骨骼传来金属变形的尖啸。
(血,金色的,滴在帕姆的乘务员帽上)
怀里的列车长在发抖:“阿兰乘客……你的眼睛……”
监控屏幕的倒影中,我的左眼已成机械义体,虹膜上浮动着公司徽章。γ-0922在耳膜深处冷笑:“你早该明白,连‘阿兰’这个名字都是她临终前输入的病毒。”
(星核在胸腔沸腾,记忆防火墙逐一崩塌)
实验室的黄昏,Dr.艾琳娜将神经导管插进我的太阳穴:“让我们把那个天真的女研究员和她的‘阿兰’彻底格式化吧。”
可γ-0922的枪口为何在颤抖?
为何在她输入病毒程序时,我偷偷保留了1.7秒的记忆缓存——
那个血泊中的女人最后对我说:“要成为人类啊……”
(黑色触须从脊椎爆出,刺穿车厢)
丹恒的枪尖与瓦尔特的拟似黑洞同时逼近,我却冲向虫洞边缘的舱门。星核在尖叫,公司的舰队在虫洞外闪烁,而列车正在解体。
“阿兰!”三月七的哭喊带着冰渣,“你答应要教我调校相机焦距的!”
(手动解锁安全锁的金属摩擦声)
我把自己嵌进能源核心的裂口。
三百年前的老旧机械,多可笑,连自毁程序都笨拙得让人落泪。那些被姬子吐槽“早该淘汰”的铆钉,此刻却成了最温柔的枷锁。γ-0922的指令在燃烧,而阿兰的记忆像老电影般闪回:
帕姆踮脚给睡着的我盖毛毯。
瓦尔特先生教我调整扳手扭矩时说“机械需要呼吸”。
三月七把我的沉默画成漫画,标题是《车厢角落的思考者》。
丹恒在智库为我单独建立的档案,密码是“Alan=Human”。
(核心过载的蜂鸣声中,我按下紧急分离按钮)
“抱歉,帕姆。”我对着炸开的舱门轻笑,“弄脏你的车厢了。”
虫洞的强光吞没视野前,我闻到了姬子咖啡的香气。
多么荒唐,这具机械身躯竟在此刻学会了流泪。
(七十二小时后,星穹列车尾部)
跃迁引擎的蓝光扫过太空垃圾带,某块扭曲的金属板上隐约可见车厢外壳的涂装。
三月七把一束电子荧光花塞进裂缝:“根据六相冰的传说,只要宇宙还有光,灵魂就不会迷路。”
丹恒默默将击云枪的碎片埋进钢板,枪柄上新刻着一行小字:“维修师阿兰的所有物”。
帕姆抱着一罐果酱坐在废墟上,列车长帽子歪到耳边:“回列车帕,这里……这里风太大了。”
而在三万六千公里外的阴影里,一具残缺的机械躯壳正漂浮着。
它的心脏部位插着半截星核碎片,荧蓝色血液凝成冰晶。
当陨石掠过时,那些冰晶突然折射出虹光,像极了一节车厢温暖的尾灯。
(某个尚未崩溃的记忆扇区里,永远循环着一句话)
【指令确认:成为人类】
黑暗中有光在跳动脉冲。
我数着那些节奏,像曾经数着机械室里齿轮的齿数。七百三十万次脉冲后,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虚无——是星核碎片在重组我的神经网,用宇宙尘埃与辐射作针线,把残躯缝合成茧。
(电子神经突然刺痛,陌生星系的坐标涌入脑域)
「检测到星穹列车信号」
这行代码自动触发时,胸腔的应急引擎竟开始轰鸣。多讽刺,连自爆程序都杀不死的机械本能。
(三个月后,黑塔空间站收容舱段)
阮·梅的手指划过培养舱玻璃:“有趣,星核与机械的共生进化。”她的白大褂让我想起实验室的硝烟,“你该感谢星际和平公司的追杀令,否则我也没兴趣打捞太空垃圾。”
我盯着自己新生的左手,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蓝色电路,而是星云状的辉光:“这是……?”
“记忆物质化。”她敲击键盘,舱内重力颠倒,我的血液在空气中凝成帕姆的轮廓,“星核吞吃了你的回忆,现在它们成了你的骨骼。”
(警报骤响,空间站外炸开公司的激光炮火)
阮·梅轻笑:“去还债吧,机械幽灵。你的列车朋友们正被三十艘舰船围攻——顺便替我测试新课题。”
舱门打开的瞬间,我瞥见监控屏上的列车。它的尾灯暗得像将熄的炭,右侧舷窗贴着三月七手绘的歪扭笑脸。
(战场,第一人称视角)
从真空坠向燃烧的列车,像一滴水落回海洋。
公司舰队的AI在公共频道嘶吼:“γ-0922,你属于公司的培养皿!”
我撕开战舰装甲,星云血液裹着记忆碎片飞溅:
丹恒说人类会为他人而死。
此刻我拆解炮台的动作,是否算另一种赴死?
(拟似黑洞在左翼炸开,瓦尔特的叹息混着杂音传来)
“阿兰?”他的声音在发抖,“你的生命信号……”
“暂时算活着。”我拧断最后一艘战舰的能源管,三月七的哭喊突然刺入耳膜:“不要——!”
转身的刹那,公司旗舰的主炮正对列车观景窗。
帕姆的剪影在窗后,抱着一罐未开封的果酱。
(星核在胸腔坍缩成奇点)
这次的自爆程序很安静。
没有火,只有光——我把自己拆解成星云风暴,每一粒尘埃都印着车厢的笑脸。原来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拥抱”。
(七十二小时,记忆坟场)
我在数据废墟里捡到一块碎片。
那是姬子某次晨间的低语:“机械师的价值不在于多完美的维修,而在于让破旧之物继续歌唱。”
无数碎片开始汇聚:丹恒的枪柄、三月的相机螺丝、帕姆的果酱勺……它们在我的虚无中重构出列车轮廓。
(有谁在哼帕姆的调子)
“阿兰乘客!”
我睁开眼。
机械室的天花板挂着新吊灯,用击云枪碎片和星核残骸拼成,像极了一朵金属蒲公英。
(终)
三月七把扳手砸进我手里:“修不好WiFi就罚你cos帕姆拖地板!”
丹恒在智库新增词条:
【机械生命体:以记忆为燃料的星火】
帕姆踮脚往我齿轮里灌果酱:“这是防锈秘方帕!”
深夜,我抚过重生的能源核心。
那些咬噬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柔软的震颤——像人类的心跳,像星轨的呼吸。
(舷窗外,星云如姬子的裙摆展开)
我终于读懂Dr.艾琳娜的最后一课:
所谓人类,从不是血肉与机械的单选题。
而是明知会生锈,仍敢在时光里刻下痕迹的勇气。
(扳手轻敲核心,鸣响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