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欺人太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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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面对亲近之人，谢昭也不想暴露自己窘迫的一面。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想对杨骁开口。

杨骁来之前，谢昭其实正在烦闷：兵强马壮的部曲们不止体力惊人，胃口也惊人。原本他们准备的粮草，足够他们坚持到幽州蓟县。结果卢肃他们小露锋芒，粮草消耗的速度飞快。

谢昭说得还算保守，按照卢肃他们的吃法，可能刚踏上冀州境，他们就没粮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刚上路就开始饿肚子的藩王，谢昭就觉得前途无亮，好丢人哦。

师乐安面色古怪地看向了谢昭，她就说今天早上谢昭出车转了一圈，回来后面色凝重。原来憋了半天，是在愁粮草的事？

没钱了？开什么玩笑，金梅钱庄都开到雒阳了，临时抽调点银钱不困难吧？

转念一想，师乐安又明白谢昭为何这么别扭了。

金梅钱庄两枚印信，一枚在恒帝哪里，还有一枚被谢昭送给了自己。钱庄管事认印不认人，谢昭想要刷脸都不行。

最重要的是，端王爷在奇怪的点上犯了犟，宁可自己憋得团团转，也不好意思对着自己开口。

师乐安瞅着谢昭忐忑的表情，暗自失笑：谢昭的这点小倔强，真是让她安心又无奈。

杨骁拍着胸脯就应下了：“这好办，我家有一些产业在雒阳，等到了雒阳，殿、王爷需要多少银钱，同晓说一声就是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眉飞色舞道：“王爷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取用银钱方便了。雒阳城中开了一种新铺子，叫钱庄。商户可以将银钱存在钱庄中，随用随取。我们杨氏就在钱庄中存了一笔银钱，到期后钱庄会给一大笔利息。”

谢昭低头摸了摸鼻尖，讪讪地笑了：“是吗？”

师乐安揶揄地看了谢昭一眼：“是哦，好新奇的铺子，闻所未闻哦~”

*

雒阳，在长安以东，大景立朝时，它差一点就成为了大景的国都。因而雒阳也被称为东都。

雒阳水路发达，来往商旅络绎不绝，师乐安觉得雒阳看起来比长安还要繁华热闹些。

端王仪仗入城时，雒阳城中的高官们出于礼仪，得出城相迎。这是个冗长沉闷的过程，充满了客套和虚情假意。

等官员簇拥着谢昭一行到行宫时，天色都暗下来了。

雒阳的官员们为谢昭置办了丰厚的酒宴，眼瞅着还要将先前的客套话再说一遍。谢昭一个头两个大，推脱说在城门口吹了冷风身体有些不适。雒阳的官员见端王爷神情委顿，也就知趣地告退了。

待官员们离开后，谢昭长长舒了一口气，学着师乐安的模样松散地靠在了椅背上：“好累。”

明明不是第一次和官员打交道，在此之前，哪怕面对三公九卿，谢昭也应对自如。可是如今对着雒阳的大小官员，他只有说不出的疲惫。

师乐安笑着宽慰道：“境地不同，感受自然也不一样。”

谢昭颔首：“也对。先前的我哪怕说错话做错事，官员们看在母亲和兄长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如今我是藩王，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稍有不慎，弹劾我的折子就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了。”

端王爷苦中作乐：“藩王难为，北上就藩之路难行啊，谨言慎行总不会出差错。”

师乐安刚想应和两句，就见仆从快步跑了进来，慌张道：“王爷王妃，卢将、卢火头军带着部曲来了。”

谢昭和师乐安不明白仆从有什么可慌乱的，“来就来了，无需通传。”

部曲人数众多 ，行宫住不下，因而大部分部曲被安排到了别处。想来应该是卢肃不放心谢昭他们，才会特意带部曲来护卫。

哪知道那仆役更加慌乱了：“卢将军打劫了城防营的粮草，他把城防营的都尉挂在粮草车上一同带来了！”

这是师乐安第二次看到谢昭弹跳而起，端庄的端王爷再一次被卢肃气得爆了脏话。师乐安吸了一口冷气，面无表情看着前来通传的仆役：“听我一句劝，下次说话的时候要说重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仆役挂着泪：“是……”

暮色降临，行宫外的主干道上停满了粮草车，放眼一看足有上百辆。前十辆粮草车上立着十字木桩 ，每一个木桩上都倒吊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看他们身上的袍服，职位还不低。

谢昭两眼一黑，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能让他钻进去。

前脚刚说了要谨言慎行，他的部曲却在雒阳城中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这下不用言官说什么了，明日弹劾他的折子就能堆满圣上的案桌。

饶是谢昭气得手脚冰凉，恨不得晕死过去，却还是冷静地站直了身体：“这是什么情况？”

领头的卢肃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火头军衣衫，嘴里还叼着一根肉干。闻言卢肃转头，冷眼瞟向那些倒吊着的人：“回禀王爷，这些人分别是洛阳城城防军左右都尉……”

一连报了十几个官名，都是负责雒阳城防的官员。谢昭眉头微皱，从这些人的官职中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卢肃强忍着怒火，冷声道：“出发时，朝廷给了末将提粮草的印信，交代末将到了雒阳带着印信去雒阳衙门提粮草。今日到了雒阳后，末将依照朝廷吩咐前去领粮，岂料，雒阳衙门推说不知情，让末将去城防看看。”

“末将去了，城防营参将说朝廷粮草未至，他们拿不出来。”

卢肃冷笑一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能将印信交给末将，断没有粮草未至的道理。于是末将就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城防营的粮草库查探了一下。”

“您瞧。”卢肃随手指向了身边的粮草车，每一辆车上的粮草都封得严实，上面贴着厚厚的封条，封条上写明了：端王部曲提。

“末将来迟了，朝廷分发给王爷的粮草，已经被雒阳城防和官员侵吞了不少。这些是末将带着兄弟们从城防营的粮草库中抢出来的！”

谢昭眼神一暗：“若是本王没记错，雒阳城防营应有三千守军。卢肃，你带了多少人冲营？”

卢肃低头和谢昭对视，眼神中隐隐跳跃着雀跃的光：“一千人。”

以一千人的兵力，打败了三千人的城防，抢了对方的粮草并且还将对方的守将挂在了粮草车上。

谢昭双手猛地一拍，夸赞不已：“做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