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雨云间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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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缠着花瓣,落在青玉案头的琉璃盏中。婉宁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看檐角铁马在风里晃出残影,忽然觉得那叮咚声像极了旧日宫门檐下的铜铃。

记忆忽然泛起涟漪,她恍惚间又见那日羽宫书房,宫子羽抢过她手中墨锭,指尖还沾着机关图纸的朱砂。

"这些粗活让下人做就好。"少年执刃的玉冠在烛火中微斜,袖口龙纹香草压着她刚画好的连弩图样,"你看,墨都蹭到了......"

还有宫尚角冷峻的侧脸从水纹中浮现,那日她捧着改良的火铳图纸去商宫,正撞见他在训斥偷懒的侍卫。男人转身时看清图纸后瞳孔微颤:"这个膛线设计......你从何处学来?"

她至今记得宫远徴探出头时的狡黠的笑:"哥,我就说姜姑娘比羽宫那些蠢货强......"

铜剪突然落地,婉宁猛地回神。侍女惊慌跪地时,她望着滚到波斯毯上的金丝雀尾翎,想起的却是宫紫商蹲在炼器坊门口,捧着炸成焦炭的机关雀哭得稀里哗啦。

"大小姐,这已经是第七只了......"金繁无奈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正在修房顶的侍卫统领被烟灰呛得直咳嗽。

她伸手去捡雀翎,腕间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是一支白玉簪。她突然又想起宫子羽在祠堂找到她时,发间金步摇正勾住供桌锦缎。

少年执刃手忙脚乱帮她解头发,最后红着脸把随身玉簪塞进她手心:"先凑合用,回头我让尚角哥哥从外头带更好的......"

以及后来婚礼前他真的送自己的那一枚更好的玉簪,突然有些可惜,她当时担心玉簪会被第二日的战斗弄坏,收起来了,一次都没戴过。

还有雪宫的雪重子,雪公子,月宫的月公子,这个恋爱脑踢出,花宫的花公子,甚至云为衫和上官浅……

雨声渐密,婉宁握紧玉簪,她忽然起身推开雕花窗,带着花香的雨扑面而来。

远处戏楼正唱《长生殿》,杨贵妃的珠钗在灯火里明明灭灭,恰似那日月长老端着茶盏走来时,袖口暗绣的银线竹纹。

"当时怎就没察觉呢......"婉宁将玉簪贴近心口,雨丝在琉璃盏中积成小小的镜面。她看见自己眼中映出的不是华服美人,而是那个在密室烛光下研究机关图的姜离离,发间别着宫子羽送的海棠绢花。

更漏声催,侍女来添第三遍安神香时,发现公主伏在案上睡笑着了。画了一半的丹青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出羽宫那株百年梅树的轮廓。

夜雨停歇时,婉宁公主在梦中蹙眉,恍惚听见有人踩着潮湿的青砖跑来,玉佩叮当声混着少年清亮的呼喊:

"离离!后山的昙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正好我还偷藏了两盏冰镇梅子汤......"

泪水自她的脸颊滑落。

从此之后她与宫门众人再无缘相见,宫子羽,那个带着一腔赤诚感情的少年执刃,缘尽了。

姜离离睡醒时眼角还泛着红晕,昨夜的梦让她心伤很久,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拍了拍脸,告诫自己现在是婉宁公主了,别再想上一世了。

婉宁将浸过玫瑰露的帕子覆在眼上片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菱花镜前

婉宁将最后一支金累丝凤簪插入云鬓,铜镜里倒映的眉眼已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她伸手抚过锁骨处淡粉色的鞭痕,指尖在锦缎衣领上顿了顿,到底没系上盘扣。

"宣陈院判。"声音像浸了冰的玉磬。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青玉砖上时,正看见婉宁公主用银签子戳着水晶盏里的荔枝,汁水顺着她雪白但印着奴隶烙印的腕子往下淌。

他慌忙低头,却听头顶传来轻笑:"听闻大人最擅千金科,连先皇后难产都是您亲手接的皇子。"

"老臣惶恐......"

"诊脉。"鎏金护甲叩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里浮沫轻颤。

陈院判搭上丝帕时瞥见公主右腕间叠着新旧淤青,待三指按上寸关尺,脸色愈发凝重。

他忽然起身重重叩首,额头在砖面撞出闷响:"殿下玉体......恐是常年受阴寒之物侵扰,胞宫受损如同风烛残年之老妪,更兼腰腹旧伤牵连肾脉......"

"说人话。"婉宁漫不经心。

老太医浑身发抖:"殿下此生...怕是再难有孕。"

琉璃盏摔碎在蟠龙柱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婉宁染着丹蔻的手指深深掐进檀木雕花。

她想起那夜夜在冰水里清洗的夜晚,喉间涌上铁锈味。

"好得很。"她突然笑出声,扯断颈间珍珠璎珞,浑圆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太医官帽上,"哈哈哈,正好,正好本宫也不想生育子嗣!”

婉宁的脸在疯狂笑着,但是她的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明明她内心并无任何感触的,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她突然又掀翻整座药柜,当归黄芪散落满地,她赤脚踩过碎瓷,任鲜血在青砖上画出红梅。

陈院判的官帽被珍珠砸得歪斜,他颤抖着瑟缩在地上,为婉宁的疯狂感到恐惧。

这时却见婉宁突然逼近。

鎏金护甲挑起他花白胡须,玫瑰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些疤,"她扯开腕上的红纱,露出狰狞的烙痕,那是奴隶的印记。

"可能消?"

老太医盯着青砖缝隙,喉结滚动:"殿下明鉴,这烙铁伤及肌理,纵使玉容膏日夜涂抹..."他瞥见婉宁瞳孔骤缩,慌忙以额触地,"老臣无能!"

菱花镜映出她撕开锦缎的后背——那里布满交错的鞭痕,像张吃人的蛛网。

"那这些呢?"婉宁再次询问。

老太医抬眸快速瞥了眼菱花镜,又迅速低头惶恐道“老臣无能为力,只能减淡些”

银签子扎进太医肩头,婉宁俯身时步摇垂珠簌簌作响:"本宫听闻南疆有换皮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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