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孽镜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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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镜台
血雨倾盆的无妄海上，十万青铜棺椁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共鸣。林墨跪在结晶化的海面，胸腔里苏晚晴的情魄正与琉璃心激烈撕扯。每根血管都爬满冰晶，冰棱刺破皮肤时渗出青铜色脓血——那是魂魄相斥引发的道体溃烂。
\"墨哥哥，看脚下！\"
少女的呼唤穿透浪涛。林墨垂首望去，玉化的海面映出青阳宗禁地景象：十六岁的苏晚晴跪在桃树下，正用燃灯血浇灌某种进新抽芽的藤蔓。当看清藤蔓缠绕的是一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时，林墨的右眼突然灼痛——残存的量劫瞳竟开始回溯这段被封印的记忆。
血雨突然倒卷成旋涡。往生殿主赤足踏浪而来，足踝缠绕的因果线扯动整片海域：\"好徒儿，可知这孽镜台的妙用？\"指尖轻点处，沸腾的海水凝成三百丈青铜镜，镜缘浮雕的十万张人脸突然睁眼，瞳孔里射出缠绕黑雾的青铜链。
镜中画面令林墨肝胆俱裂：五百年前魔渊暴动竟是苏晚晴自导自演。她任由万鬼啃噬身躯，只为将血菩提种入他灵台；往生桥上剜心刻咒的也非道尊，而是她握着糖人匕首亲手施为！
\"晚晴...你...\"
林墨呕出带着冰碴的黑血，琉璃心突然暴长尖刺。胸腔内的苏晚晴情魄嘶吼着震碎周遭棺椁，溢出的情魄流光在血雨中凝成三百道哭泣的虚影。她们脖颈都系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缩小版的噬心蛊。
往生殿主挥袖掀起万丈狂澜。浪尖托着冰棺浮出水面，棺中少女与苏晚晴容貌无二，只是眉心血痣泛着青铜光泽：\"这才是你的晚晴本体，其余...\"她轻吹口气，三百虚影应声炸成糖屑，\"不过是本尊捏造的傀儡。\"
结晶化的海面突然龟裂。玉屑飞溅中浮现更多记忆：冰棺少女在瑶池畔雕刻糖人，每滴混着燃灯血的糖浆坠海，都会引发青铜棺椁的共鸣。当第七百个糖人成型时，无妄海底突然升起刻满《燃灯诀》的青铜碑林。
\"你才是提线人...\"林墨的无相骨离体凝成剑阵，剑锋映出往生殿主真容——冰棺少女的眉眼，分明是他记忆中最纯净的苏晚晴！
血雨突然凝成倒悬瀑布。十万青铜棺应声开启，爬出的活尸竟都长着林墨的面容。他们脖颈缠绕糖丝，丝线末端系着冰棺四角：\"师尊可知，这些替身傀儡，都是晚晴师姐用燃灯血喂养的？\"
活尸群突然暴起。林墨挥剑斩断最近的糖丝，被解放的活尸竟化作流光融入剑阵。当第一百道流光入体时，他看见恐怖真相：每具傀儡都承载着自己某世轮回的罪孽，而苏晚晴用糖人替身代他应劫！
\"斩！\"
剑阵绞碎半数活尸的刹那，往生殿主轻笑捏碎冰棺。少女本体的眉心突然裂开竖瞳，瞳孔里映出孽镜台的真正形态——那竟是苏晚晴灵台所化的因果牢笼！十万条青铜链从竖瞳射出，将林墨钉在镜面。
\"好好看看，谁才是魔。\"
镜面浮现的画面令时空扭曲：七百年前青阳宗血夜，浑身浴血的苏晚晴跪在青铜鼎前，将昏迷的林墨放入鼎中。她抽骨为柴、剜心作引，燃起的却是净化魔气的琉璃净火。鼎壁映出的倒影里，分明是林墨自己将糖人匕首刺入她胸膛！
\"不...这是幻象...\"林墨的挣扎扯断三根锁骨，燃灯血顺着青铜链渗入镜面。血液流过之处，孽镜台浮现细密裂纹，裂纹中传出苏晚晴本体的呜咽：\"墨儿...莫看眼睛...看心...\"
往生殿主突然神色骤变。她双手结印引动海底碑林，碑文竟开始倒流重写。林墨的无相剑阵感应到危机，自动拼合成青铜巨盾挡住碑文冲击。盾面映出的反噬画面里，往生殿主后背爬满糖丝缝补的伤痕。
\"原来你也是傀儡！\"林墨趁机震断锁骨，染血的无相骨凝成三百枚透骨钉，\"晚晴在哪！\"
透骨钉暴雨般射向竖瞳。往生殿主凄厉尖啸着化作流光遁入冰棺，棺盖合拢的瞬间，整片无妄海开始倒悬。林墨脚下的结晶层碎裂，坠向深渊时看见骇人景象——海底沉着十万块青铜碑，每块碑都镇压着苏晚晴某世剥离的情魄！
\"墨哥哥，接住！\"
冰棺中突然射出琉璃心。心脏跃入林墨胸腔的刹那，十万青铜碑同时迸发青光。碑文立碑而起，在空中拼成苏晚晴的模样。她指尖轻点林墨眉心，将最后的情魄注入其中：\"快走...碑林要塌了...\"
往生殿主的咆哮从冰棺传出。碑林开始自我湮灭，每块碑的消亡都引发时空震荡。林墨抱住逐渐透明的苏晚晴，无相骨自发凝成舟楫。当骨舟触及海面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眉心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竖瞳！
\"这是量劫瞳的本源。\"苏晚晴的虚影开始消散，\"去瑶池...解开...\"话音未落，她的身躯已化作流光修补破碎的孽镜台。
血雨在此刻停歇。往生殿主撞破冰棺冲出，半边身躯已玉化成糖人。她癫狂大笑着撕开胸膛，掏出跳动的青铜心：\"你以为赢了？看看这个！\"
心脏表面刻满林墨的笔迹。当看清\"来世不见\"四字时，林墨的竖瞳突然剧痛——这正是他在青铜碑林见到的墓碑铭文！往生殿主捏碎心脏的刹那，十万青铜碑同时炸裂，碑文碎片凝成巨掌抓向骨舟。
\"晚晴！\"
林墨徒手插入自己胸膛。琉璃心感应到呼唤，迸发的青光凝成苏晚晴的本命青鸾。神鸟长鸣着撞向巨掌，翎羽散落的瞬间，林墨看见每个碎片都映着往生殿主惊恐的脸——她的真身正在被某种力量反噬！
海底突然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柱面浮现的《燃灯诀》经文开始倒流，林墨的无相骨舟突然软化。骨液渗入海面凝成镜台，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现世瑶池的真实场景——垂暮的苏晚晴正在桃树下刻碑，每道刻痕都渗着燃灯血。
\"这是...现在？！\"
往生殿主突然七窍流血。她挣扎着扑向镜面，身躯却在触碰瞬间玉化：\"不...时辰未到...\"话音未落，镜中的苍老苏晚晴突然抬头，浑浊的瞳孔映出海底惨状：\"墨儿，莫信眼中泪...\"
血雨再度倾盆。林墨的竖瞳突然渗出青铜液，液体触及的海水尽数结晶化。当最后根青铜柱倒塌时，他看见往生殿主化作糖人坠入深渊，腕间铃铛炸成的碎屑凝成八个血字：
\"情劫未尽，轮回不止\"
骨舟靠岸时，孽镜台彻底崩塌。林墨踏上瑶池畔的瞬间，桃树下的苍老苏晚晴突然消散如烟。墓碑上的血迹未干，碑文却在月光下变化：
\"林墨之墓 罪人苏晚晴立\"
怀中的琉璃心突然滚烫。林墨跪在碑前呕出大口燃灯血，血水渗入土中时，埋葬糖人的位置突然生出嫩芽。当看清嫩芽是株微缩的血菩提时，往生殿主的嗤笑突然在夜空回荡：
\"师尊，这局棋才刚刚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