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终章烟火人间不在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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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的风带着咸味,我赤脚踩在沙滩上,看崔九郎教渔村孩童修渔船。他绾起袖口露出机械臂,阳光下闪着银光,正握着木槌敲打船板:"这里要斜着钉,浪才拍不散。"孩童们围着他叽叽喳喳,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指着我喊:"崔大哥的脸红了!"

崔九郎手一抖,木槌险些砸到手指。我笑着递过竹筒饭,他耳尖红得要滴血:"不是说好午时到的?"接过竹筒时,指尖相触处泛起熟悉的电流——那是机械心脏与量子芯片的共鸣。

三年前那场爆炸后,我们在岭南深山找到这处渔村。他总说这里的晚霞像实验室爆炸时的火光,却会在雷雨夜抱着被衾来敲我房门,说怕我听见雨声想起乱箭齐发的战场。

"明日去,海边带上我吧。"我蹲下身帮他捡木屑,发现金步摇垂在他膝头晃悠。他忽然伸手拔下簪子,青丝散落的瞬间,海风送来他低语:"戴这个硌脖子,给你雕了支木簪。"掌心躺着支粗糙的桃木簪,尾端刻着歪扭的并蒂莲。

夜色漫上来时,我们并肩坐在礁石上数星星。他忽然摸出个铁盒,里面是烧焦的半块虎符和褪色香囊:"当年在军火库...其实我藏了这个。"香囊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实验室的我们隔着防护服相视而笑,背后黑板写着"同去同归"。

海浪声中,远处忽然亮起盏盏河灯。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盏莲花灯,灯芯裹着张字条:"愿武姑娘岁岁平安"。我笑出眼泪:"还是这么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却郑重地将灯放入潮水中:"对着你说过千万次的,早就不算秘密。"

深秋某日,我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他冒雨进山采药,归来时蓑衣滴着水,怀里却揣着烤得焦香的红薯。喂药时絮絮叨叨:"当年在实验室你总嫌苦,要偷藏水果糖..."忽然顿住,因我正含着糖块吻上他唇角。陶碗摔碎在地,药香混着红薯的甜腻在屋里漫开。

上元节我们混进长安看灯会,朱雀大街的糖画摊前,老翁笑问:"给小娘子画个什么?"他抢着答:"画对交颈鸳鸯!"我羞得踩他靴尖,转身却见他用糖浆在石板上勾勒——竟是穿着龙袍与布衣的两个小人执手相望。

归程牛车上,我枕着他膝头打盹。他忽然轻哼实验室常放的那首《月光》,破音处惹得车夫偷笑。暮色中他的手一下下梳过我长发,机械关节的轻响竟比宫商角徵更动听。

惊蛰那日,我们在后院栽荔枝树。他执意要在树根埋坛女儿红:"等结果时挖出来庆贺。"我笑他心急,却偷偷埋下那支桃木簪。夜雨忽至,我们挤在檐下看新苗摇晃,他忽然说:"当年在慈幼局,就想和你这样看雨。"

清明祭扫时,发现他偷偷给阿娘立了衣冠冢。碑前摆着新鲜枇杷,还有只竹编的机关雀——按下尾巴会展开翅膀,露出我们初遇时那枚带齿痕的子弹壳。他红着眼眶笑:"娘亲定会喜欢这媳妇。"

白露清晨,我被院中叮当声吵醒。推开窗见他正锻打铁器,火星溅在粗布衣上烧出小洞。走近才看清是支银簪,簪头嵌着碎玉拼成的太极图。"生辰礼。"他擦着汗傻笑,"碎玉是当年虎符的,太极..."

"是我们。"我接过簪子插入发间,他手背的烫伤还泛着红。晨光中我们影子交叠在锻铁炉前,像极了实验室数据屏上纠缠的量子云。

**后记**

十年后的寒食节,有游商在茶棚说书:"武皇退隐那日啊,朱雀门飞出九十九只机关鸟,载着个戴半面铁具的郎君..."忽有稚童举着竹蜻蜓跑来:"爹爹说他们在岭南开了学堂!"蜻蜓翅膀上隐约可见"同归"二字,混在春日柳絮中飘向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