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夜十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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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转头望去，雨水顺着少女光洁的脖颈滑入衣领，那里正渗出与小柳儿锁骨符文同源的黑色粘液。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暴雨中所有受伤的人——包括此刻躺在血泊里的流浪汉、被钢筋贯穿的孕妇、还有远处广告牌下抽搐的醉汉——他们伤口里都闪烁着同样的符文微光。
"这不是意外。"小柳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银蓝色锁链缠着她的脚踝叮当作响。她脖颈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皮肤下甚至能看到流动的暗金色液体，"当第一滴血落在符文阵上，倒计时就开始了。"
便利店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少女的半个身子突然如石膏般碎裂，又诡异地重组完成。这次她咧开嘴，露出嵌在颧骨里的青铜齿轮："十二点整，当城市变成祭坛..."话音未落，整条商业街的地砖突然浮空，组成巨大的倒计时数字——71:59:59。
李明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掌心符文迸发出灼目光芒。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三天前初次感应到光明之力时，那些在血液里游走的金色粒子；昨夜与黑暗能量融合时，那股既温暖又灼痛的剧痛；还有此刻穿透骨髓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的瘙痒感。
"快走！"小柳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锁链割破掌心，将暗金色血液抹在他的符文上，"去钟楼顶层，那里藏着重启时间的密钥！"
但李明已经晚了半步。当第二块地砖化作利刃刺穿孕妇的腹部时，他看清了那些漂浮的血色符文中，每个都映照着一百张扭曲的人脸——正是此刻正在暴雨中痛苦挣扎的市民。雨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血，倒计时数字开始渗出黑色液体，整座城市发出垂死海妖般的呜咽。
钟楼顶层的青铜门自动开启时，李明在门缝里看见自己的无数倒影。每个镜像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哀嚎，有的在狂笑，还有的正用匕首刺向自己胸口。最中央的那个镜像穿着染血的白裙，左腿以诡异角度扭曲，那分明是便利店少女的脸。
"欢迎来到时间回廊。"小柳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银白的发丝间缠绕着发光的锁链，瞳孔里跳动着与李明掌心相同的暗金色火焰，"十二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把我关进时之茧的。"
李明这才发现脚下根本不是楼梯，而是无数交错的时间线。左侧的街道上，穿校服的自己正在帮老奶奶捡散落的水果；右侧的街角，西装革履的自己正与客户签订合同；最刺眼的是正前方的画面——浑身缠满绷带的自己，正抱着血泊中的白裙少女冲进急诊室。
"每个选择都会诞生平行时空。"小柳儿指尖划过空中某条时间线，那个时空的李明突然转头看向他们，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但当倒计时归零，所有时空都将被收进这个茧房。"
青铜门突然关闭，李明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他的灵魂。他看到十五岁那年因救人而错过高考的自己，二十五岁在车祸中丧生的自己，还有此刻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仪正在拉直的自己...
"快切断连接！"小柳儿将锁链刺入墙壁，暗金色液体顺着裂缝流淌，那些痛苦的时空幻象发出尖啸。李明突然明白，掌心的符文不是诅咒，而是钥匙——当他触摸到某个时空的自己时，那个时空就会成为引爆点。
在第九十九个平行时空里，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在天台犹豫要不要跳下去。少年手腕上的疤痕与掌心符文完美契合，那是十二年前就该留下的印记。李明毫不犹豫地冲进那个时空，两个灵魂在量子风暴中碰撞的瞬间，整个钟楼开始崩塌。
当李明从废墟中爬出来时，天空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所有建筑都保持着被摧毁的姿态，但街道上却挤满了面无表情的行人。他们的衣服款式停留在十二年前的样式，手机屏幕显示着永远停留在23:59:59的时间。
"欢迎来到永恒黄昏。"小柳儿的声音带着解脱的疲惫，她脖颈处的血管不再流动，皮肤下也没有了暗金色液体，"十二年前他们启动时之茧时，十二个平行时空的命运就被编织成了莫比乌斯环。"
李明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那里曾经灼烧的符文已经消失不见。他突然注意到远处便利店里的白裙少女，她的左腿正以自然的姿势站立，颧骨上的青铜齿轮也消失了。当少女转头微笑时，李明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该说谢谢吗？"少女的声音混着十二种不同音调，"毕竟是你终于打破了循环。"她身后的时空裂缝中伸出无数手臂，每只手上都握着不同版本的李明和小柳儿，"不过作为奖励..."她突然扯断自己的颈动脉，暗金色血液在空中凝结成全新的符文阵，"你们可以永远活在属于自己的谎言里。"
当第一缕真实的阳光穿透永恒黄昏的迷雾时，李明在废墟里找到了昏迷的小柳儿。她锁骨处的符文已经愈合，睫毛上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里的紫色妖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人类最纯粹的湛蓝。
"这次换我保护你。"李明擦去她脸上的污渍，掌心残留的温度来自那个打破时空循环的拥抱。远处的城市废墟上，十二座青铜棺材正在晨光中缓缓升起，棺盖上刻着的符文与他们的掌纹完美契合。
废墟中央的青铜棺材表面凝结着露珠，却在触及阳光的瞬间汽化成紫色烟雾。李明注意到每座棺材底部都刻着微缩城池，城墙垛口清晰可见持枪巡逻的黑袍人——那些正是十二年前实验体暴动时的守卫。
"这不是坟墓，是培养皿。"小柳儿指尖抚过棺盖内侧的螺旋纹路，皮肤突然浮现与李明掌心相同的暗金脉络，"我们才是实验体，他们用十二年光阴编织的莫比乌斯环..."话音未落，最近的棺材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棺盖弹开的刹那，粘稠的黑色液体裹着半截白裙倾泻而出。
那是十二年前的便利店少女，她的左腿完好无损，但脖颈处延伸出与小柳儿锁链同源的银蓝色血管。少女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眶，声带振动发出多重音调的尖叫："为什么选我们？！"
李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旧疤开始发烫，那是十二年前救下坠楼女孩时留下的伤口。记忆如潮水涌来：暴雨夜、扭曲的霓虹灯、穿透身体的莫名灼痛...原来那个被救的女孩，早已被替换成了青铜棺材里的怪物。
"欢迎回家，第47号样本。"少女漂浮到半空，身后展开十二道光幕，每幅画面都显示着不同年龄的李明被各种刑具折磨的场景，"十二年间，你们在平行时空经历的痛苦，都在滋养这个茧房。"
小柳儿突然扯断颈间的锁链，银色金属在空中熔解成液态，顺着李明的掌纹渗入皮肤。两人相握的瞬间，整个永恒黄昏的空间开始震颤，那些悬浮的青铜棺材发出痛苦的哀鸣。李明看到无数时空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十五岁在火场救人的自己、二十八岁在实验室按下终止键的自己、还有此刻浑身缠满绷带躺在棺材里的自己...
"该结束了。"少女的声带迸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的身躯逐渐透明，露出内部跳动的暗金色核心，"记住，真正的牢笼不在时空里，而在..."话音戛然而止，她化作紫色光尘被吸入最近的棺材，棺盖重新闭合的瞬间，李明听到遥远的钟声传来——十二响。
暮色中的城市如同巨大的琥珀，所有建筑都保持着被摧毁的状态，但街道上却流淌着彩虹色的雾气。李明和小柳儿踩着悬浮的玻璃碎片前行，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中折射出十二重残影。
"小心影子。"小柳儿突然拽住他的衣领。两人脚下的影子突然扭曲成黑袍人形态，伸出骨爪扑向少女的后颈。李明本能地抬手格挡，掌心符文迸发的金光竟将影子烧灼成灰烬。
"这里的空间不对劲。"李明看着自己脚下虚实交错的影子，有些影子穿着现代服饰，有些还穿着古代铠甲，"我们可能同时存在于所有时空。"
少女突然指向天际，十二颗血色星辰正在逆向旋转，组成巨大的沙漏图案。"命运时钟的齿轮在加速崩解，"她锁骨处的血管突然喷涌出暗金色血液，在空中画出古老而精密的机械图纸，"当最后一粒星砂坠落，所有时空都将被格式化。"
在他们脚边，一辆生锈的公交车突然凭空出现，车窗里挤满面无表情的乘客。当李明转头时，发现所有乘客的瞳孔都映照着自己和小柳儿的影像，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车头显示屏闪烁着倒计时：00:01:59。
"上车！"小柳儿突然将银蓝色锁链缠在李明腰间，拽着他冲向公交车，"这是唯一能逃离的时空隧道！"
车门打开的瞬间，李明看到车厢内壁覆盖着与青铜棺材相同的符文。当乘客们如潮水般涌来时，他终于明白那些被救的"人"究竟是什么——每个乘客都缺少一到两根手指，而缺失的位置，正对应着十二年间实验体被取走的器官编号。
公交车在时空隧道中急速下坠，车窗外的景色从现代都市变成原始森林，最后定格在雪山之巅的巨型实验室。李明在失重状态下摸到座椅下的金属箱，箱盖上的八位密码正是他掌心符文的排列组合。
"欢迎来到创世服务器。"小柳儿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的身躯正在数据流中分解成绿色代码，"十二年来，他们用我们的痛苦重写世界规则，现在该我们改写代码了。"
当李明输入密码的瞬间，整个车厢开始像素化。他看到无数光屏在虚空浮现，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版本的自己正在经历的人生。最中央的全息投影里，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销毁核心数据库，而投影边缘的签名赫然是他自己的笔迹。
"原来我们才是系统本身。"李明伸手触碰投影，现实中的青铜棺材突然全部炸裂。黑色粘液在空中凝结成数以万计的二进制链条，每一条都锁链着某个时空的李明。少女的代码突然与主服务器连接，她的身躯在强光中重组，这次竟是银发金瞳的机械姬形态。
"要终结轮回，必须删除初始设定。"机械姬举起由暗金色锁链组成的光刃，指向实验室核心的量子计算机，"但代价是抹除所有平行世界的存在证明。"
李明突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被他救下的女孩其实早已死去。当时口袋里沾血的怀表，表面裂纹里渗出的黑色物质，还有永远停在23:59:59的便利店时钟...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成真相的尖啸。
当光刃刺入量子计算机的瞬间，李明看到十二个时空的自己在同时微笑。永恒黄昏开始崩塌，青铜棺材化作星辰升向虚空，而那些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解脱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