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家将军,比那文昌侯风流多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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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喜笑颜开地朝他们招手。
瘦小的身影犹豫片刻,慢腾腾挪出来,一见有好吃的,扒拉着筐边就开始狼吞虎咽。
“他们是……”
看着孩子们身上的破棉絮和脏兮兮的脸,苏唳雪心生疑惑。
他们明显是被王婉藏在这里的,这说明,他们见不得光。
难不成,是私生子吗?可她看着也不像生过孩子的人呐?!
“将军,他们姓沈。”
王婉从背篓里翻出两身新棉衣和新鞋袜,给两个孩子换上,道。
“沈将军的后人?”
那双锋利的眉目倏地一凛。
“将军,您说的是国贼沈骁?!”唐云也眼瞪如牛。
半年前,镇南军出了一桩大案,副统帅沈骁被控谋逆,赵太师直接指派淮南按察使办理此案,带人从沈宅搜出金银无算以及其与吐蕃往来密函若干,甚至还有一件龙袍。
熠帝震怒,下旨将沈家九族二百三十一口尽数处斩,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放过。
这也直接导致了镇南军被裁撤。
不知为何,沈家的两个儿子会出现在这里。但看其中小一点儿的那个才刚换牙,不过五岁多,稍大的那个也才刚到舞勺之年。
这天寒地冻,怎么过啊?!
王婉能料到他们的惊愕,轻声解释道:“徐正为表哀意,在他家祖坟给我妹妹留了个位置。我没领情,仍将妹妹葬在了王家坟地里,他就央我舍了几件旧衣裳,给家妹立了个衣冠冢。那冢建得挺不错,能避风雨,也足够大,我就暂且把他们安置在那儿,又在花名册上多添了一户。反正,祁连山沟沟壑壑上万条,谁也不知道谁住在哪儿。”
“王婉,你知不知道这里头风险有多大?大到能埋了你。”苏唳雪道。
私藏逆党是要连坐杀头的,一个弄不好,整个王家都得搭进去。
谁知,王婉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妹妹走后,王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那也不成啊!你的命不是命吗?”唐云简直无法理解这不要命的做法。
“所以才带你们来啊。”王婉翻了他一眼,嗤道,“将军,我只是个小小里正,够不着你们封疆大吏的事。可纵使大人们有天大的错,孩子总是无辜的吧?二百三十一口,流的血把选侯城的天都染红了,够了。”
风雪肆虐滔天,她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把苏唳雪和唐云带过来。
她敢把苏唳雪带过来,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知晓了她的身份。
这个把柄,份量不亚于藏匿罪臣之后。
“王婉,跟过我的老人都知道,我这辈子最恨要挟。”黑衣黑甲的人倏地抬眸,眸中杀意又寒又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将……将军!”
唐云被这声势骇住了。
他才十九岁,不懂政治。少年人纯良,私心总忍不住要同情王婉和孩子们。
究竟有多大罪过,竟要把不知事的婴孩一并锤杀呢?听说,当时一锤子下去,沈家那小月孩直接被砸成一滩肉泥,眼珠子崩出去二里地。年轻而刚烈的沈夫人肝胆俱裂,直到被开了膛破了肚,一颗心脏扑通通地被赵太师捏在掌心里把玩,还在骂,咒那老东西不得好死。
还不够吗?
“将军,杀了我,不过是孤坟一座。”王婉望着十里坟场,道,“可您若发发慈悲,就是七级浮屠的功德,还两座。”
“本将军不信那玩意儿。”
黑色的身影冷哼一声,俯身将那大一点的孩子拎起来,拉到面前——
“小子,你叫什么?”
那大孩子懂事了,知道要领死,将衣服理理好,昂着头,一脸倔劲儿:“你要杀便杀,管我叫什么!”
黑衣黑甲的人轻笑:“你叫沈岳,对吧?——好名字,渊渟岳峙,很像你父亲。”
那双稚嫩而倔强的眼睛闪了一下:“你认识我父亲?”
她点点头:“十二年前,你刚出生,我随家父回选侯城述职,一并过府贺沈家弄璋之喜,曾有幸一睹令尊的风采。”
十二岁的少年紧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抠进肉里:“将军,父亲说,他不是国贼,他没有谋逆!”
苏唳雪眯了眯眼睛:“岳儿,记住,他拼上性命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有一天把自己给葬送掉。我也被人这样保护过,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感受。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吧。”
将军府,一个冬日平平常常的早晨,佣人们正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砰——!
西院内,一声巨响。
“南宫绒,起床!上学!”
南宫离踢开房门,抄起手里二指宽的戒尺,一下一下地抽打着那还在被窝里蛄蛹的小娃娃撅起来的小屁股。
“不起,不起!就不起!阿姐讨厌!”
小丫头一边躲,一边奶声奶气地抗议。
南宫绒被抱回将军府已经三个月了,私塾先生换了无数个,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公主殿下不是个有耐心的,照顾到现在终于忍无可忍:“苏嘲风呢?叫他滚过来!”
“殿下,将军在忙……”张婶和李嬷嬷对视一眼,回道。
“忙忙忙,就知道忙!他拿我当什么了?!别忘了,除了夫妻,我还是大熠公主,他一个臣子如此怠慢,不想活了么?!”
身负朱雀魄的女孩子,脾气也火爆。凉州冬天风很烈,能杀人那种,她提着裙子,不叫人也备车,冒着漫天狂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独个儿跋涉到军营,不要命地哐哐砸大门。
值守士兵见是公主殿下,不敢唐突又不敢放行,只好一层层围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僵持了好久,大半个军营都被折腾惊了,黑衣黑甲的人终于慢吞吞现了身,旁边还跟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殿下,军营重地,您不该来。”
看这家伙芙蓉帐暖、春宵苦短的样子,南宫离不由怒上心头,当着黑压压一圈兵勇,指着王婉鼻子开骂:“好你个姓苏的,我说这么多天你怎么不回府?还诓我说忙?原来看是放不下被窝里这一窝又一窝莺莺燕燕!”
看着跺着脚火冒三丈的小姑娘,苏唳雪简直好气又好笑,她实在没力气解释,只好道:“殿下一大早过来,就是抓奸的?”
这些天,她跟王婉安顿好沈家后人,就在饮马场一直忙活修桥的事,今天凌晨才赶回凉州城。之所以不回府,一是实在太晚不想惊动人,二是她伤病又犯了。
其实,南宫离刚一砸大门她就听见了,怎奈神不守舍,一睁眼,整个床都晃荡,怎么都挣不起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