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方弼方相反朝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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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洪上前急忙阻止说:“黄将军,此事万万不可!皇兄是东宫太子,我不过是个庶子,况且我年纪又小,没有什么大的作为。黄将军可将我殷洪的首级带回去复命,皇兄可以往东鲁,或者去西岐,借一支军队,或许能报母亲和弟弟的仇,我又怎会吝惜这条性命?”
殷郊上前一把抱住兄弟殷洪,放声大哭:“我怎么忍心让年幼的弟弟遭受如此惨刑?” 二人痛哭流涕,彼此都不忍心,你推我让,谁也不肯舍弃对方。方弼、方相看到如此悲痛的情景,二人喊道:“真是苦死人了!” 泪如雨下。
黄飞虎见方弼如此忠心,心中实在不忍,感到十分凄凉。于是含泪喊道:“方弼,不必啼哭,二位殿下也不必伤心。此事只有我们五人知晓,如有泄露,我举族都难以保全。方弼过来,你保护殿下往东鲁去见姜桓楚,方相你去见南伯侯鄂崇禹,就说:‘我在中途,放殿下往东鲁。’告诉他们:‘让他们两路调兵,清除奸佞,洗刷冤屈。’我黄飞虎到时候自有办法应对。”
方弼说:“我弟兄二人今日早朝时,不知会发生这样的异事,当时只顾临朝保驾,没带路费。如今要分头前往东南二路,这可怎么办?” 飞虎说:“这事你我都没料到。” 飞虎沉思了半晌,说:“可把我家内悬挂的宝物拿去,到前面路上卖掉,权当路费。这宝物上有金镶,价值百金。二位殿下,前途保重!方弼、方相,你们兄弟可要用心,这功劳可不小,臣回宫复命了。”
飞虎骑上神牛,返回朝歌进城时,天色已晚,百官还在午门。黄飞虎下了坐骑,比干问:“黄将军,事情怎么样了?” 黄飞虎说:“没追上,只能回来复旨。” 百官听了,都十分高兴。
且说妲己见没能抓住殷郊,又进言说:“陛下今日让殷郊逃脱了,倘若他投奔姜桓楚,只怕不久后大军就会杀来,那灾祸可不小。况且闻太师正在远征,不在都城。陛下不如赶快命令殷破败、雷开,立刻点三千飞骑,星夜前去捉拿,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纣王听了,说:“夫人此言,正合朕意。” 急忙传下手诏:“命令殷破败、雷开,点三千飞骑,速速捉拿殿下,不得延误,否则治罪。”
殷、雷二将领了诏书,便前往黄飞虎府内来领取兵符,调选兵马。黄飞虎坐在后厅,心里想着:“朝廷如此不正,将来必定民怨沸腾,百姓惶惶不安,四海分崩离析,八方战乱纷起,百姓生灵涂炭,永无宁日,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军政司来禀报:“老爷,殷、雷二将前来听令!” 飞虎说:“让他们进来。”
二将进入后厅,行礼完毕。飞虎问:“刚刚散朝,又有什么事?” 二将启奏说:“天子手诏,命令末将领三千飞骑,星夜追赶殿下,捉拿方弼等人,以正国法,特来请老爷发放兵符。”
飞虎暗想:“这二将前去追赶,必定会坏事。我之前的一番好意,恐怕要付诸东流。” 于是吩咐殷破败、雷开说:“今日天色已晚,人马还没集齐,明日五更,再来领取兵符,速速出发。” 殷、雷二将不敢违抗命令,只得退下。
要知道,黄飞虎是元戎,殷、雷二将是他的下属,哪敢强行争辩,只得回去,暂且不表。且说黄飞虎对周纪说:“殷破败来领取兵符,要调三千飞骑追赶殿下。你明日五更,把左哨那些年老体弱、疾病缠身、不堪作战的士兵,点三千给他。” 周纪领命。
第二天五更,殷、雷二将前来领取兵符,周纪来到教场,命令左哨点出三千飞骑,交给殷、雷二将领走。二将一看,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士兵,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带领这些人马出了南门。一声炮响,催动三军前进,可这些老弱疾病的士兵,怎么能走得快?急得二将毫无办法,只能随军勉强前行。有诗为证:
“三千飞骑出朝歌,呐喊摇旗擂鼓锣;队伍不齐叫难支,行人拍手笑呵呵。”
暂且不说殷破败、雷开追赶二位殿下的事。且说方弼、方相保护着二位殿下走了一两天,方弼对弟弟方相说:“咱们保护二位殿下反出朝歌,可如今口袋空空,一点路费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虽说黄老爷赐了玉佩,但咱们哪能随便用呢?要是有人盘查起来,反倒麻烦。咱们现在身处东南两条路的岔口,你正好可以给二位殿下指引前往的方向,我兄弟俩再另寻去处,这样才能两全其美。” 方相说:“兄长这话极是。”
方弼于是向二位殿下说道:“臣有一句话,要启禀二位千岁。臣等不过是一介勇夫,心思愚笨。昨天看到殿下背负如此冤屈痛苦,一时冲动,就反出了朝歌,却没想到路途遥远,又没有盘缠。如今要是把黄将军留下的玉佩变卖使用,又怕被盘查出来,反而不利。况且咱们是逃灾避祸,得低调隐藏些才好。刚才臣想到一个办法,咱们得分头行动,各自潜藏,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还望二位千岁仔细考虑,并非臣不能善始善终。”
殷郊说:“将军所言甚是。可我兄弟俩年纪尚小,又不知道该走哪条路,这可怎么办?” 方弼说:“这一条路是往东鲁,那一条路是往南都,都是大路,沿途人烟密集,可以放心前行。” 殷郊问:“既然如此,二位将军打算前往何方,咱们何时才能再次相聚呢?” 方相说:“臣此去,不管在哪个镇诸侯处,暂且安身。等殿下借兵攻打朝歌的时候,臣自会前来投奔殿下麾下,做先锋打头阵。”
四人各自挥泪,就此分别。这里先不说方弼、方相告别殿下后,从小路离开了。且说殷郊对弟弟殷洪说:“兄弟,你打算往哪一方去?” 殷洪说:“全凭哥哥做主。” 殷郊说:“我往东鲁,你往南都。我去向外公哭诉这场冤苦,舅爷必定会调兵。我会派官员通知你,你也可以借几万军队,咱们一起讨伐朝歌,捉拿妲己,为母亲报仇。这件事千万不能忘记!” 殷洪流着泪点头:“哥哥,从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兄弟二人放声大哭,手牵着手,难舍难分。有诗为证:
“旅雁分飞最可伤,弟兄南北苦参商;思亲痛有千行泪,失路愁添万结肠。横笛几声催暮霭,孤云一片逐沧浪;谁知国破人离散,方信倾城在女郎。”
话说殷洪踏上路程,泪水止不住地流,心中满是凄惨,忧愁万千。况且殿下年纪幼小,一直在深宫里养尊处优,哪里懂得长途跋涉的艰辛?他走走停停,一会儿担心这,一会儿忧虑那,肚子也饿了起来。你想啊,殿下在宫中时,想要衣服就是绫罗绸缎,想要食物就是山珍海味,哪里会向别人乞讨呢?
他看到有一处村庄,人们都在家里吃饭。殷洪走到跟前,说道:“给孤家一些饭吃。” 众人见殿下身着红衣,相貌不凡,赶忙起身说:“请坐,请坐,有饭。” 急忙把饭端到桌上。殷洪吃了饭,起身道谢:“承蒙赐饭,打扰了,不知何时才能报答你们?” 乡人问:“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贵姓啊?” 殷洪说:“我不是别人,正是纣王的儿子殷洪。如今要前往南都去见鄂崇禹。” 那些人一听是殿下,赶忙跪地叩头,口称:“千岁!小民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迎接,还望恕罪!” 殿下问:“这里是前往南都的路吗?” 乡民回答:“这就是大路。”
殿下离开村庄,继续向前赶路,一天走不到二三十里。毕竟殿下在深宫里娇生惯养,哪里会走路呢?此时,他走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无处歇脚,心里十分着急。又走了两三里,只见松树林茂密,道路清晰,前方有一座古庙。殿下大喜,径直朝庙前奔去。只见庙门上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 “轩辕庙”。
殿下走进庙中,拜倒在地,说道:“轩辕圣王,您制定衣裳、礼乐、冠冕制度,还开创了日中为市的交易方式,是上古的圣明君主。殷洪是成汤三十一代孙,纣王之子。如今父王无道,杀子诛妻,殷洪逃难至此,想借圣帝的庙宇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启程,希望圣帝保佑。若能有一方安身之所,殷洪定会重修殿宇,重塑金身。” 此时殿下一路奔波,身体十分困倦,便在圣座下和衣而睡,暂且不表。
且说殷郊朝着东鲁的大道前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只走了四五十里,便看到一座府邸,上面写着 “太师府”。殷郊心想:“这里是官宦人家,可以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殿下问道:“里面有人吗?” 问了一声,见里面没人回应。殿下只好又走进一层门,只听到里面有人长叹一声,吟道:
“几年待罪掌丝纶,一片丹心岂白湮?辅弼有心知为国,坚持无地向私人。孰知妖孽生宫室,致使黎民化鬼;可叹野臣心魏阙,乞灵无计叩枫宸。”
话说殿下听完里面的人作诗,又问道:“里面有人吗?” 里面传来人声,问道:“是谁?” 天色已晚,在黑影中看不太清楚。殷郊说:“我是过路投亲的,天色晚了,想借府上一宿,明日一早便走。” 里面的老者问:“听你声音,像是朝歌人?” 殷郊回答:“正是。” 老者又问:“你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 殿下说:“在城里。” 老者说:“请进来,我问你一事。”
殿下向前一看,惊讶道:“呀!原来是老丞相。” 商容见是殷郊,连忙下拜:“殿下!您怎么会来到这里?老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商容又说:“殿下是国家的储君,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想必国家发生了不祥之事,请殿下坐下,细细说与老臣听。” 殷郊流着泪,把纣王杀子诛妻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商容跺着脚,大声叫道:“没想到昏君如此横暴,灭绝人伦,三纲尽失。我虽隐居山林,却心系朝廷。怎知平地起风波,发生如此变故。娘娘竟惨遭酷刑,二位殿下流离失所,百官为何都闭口不言,不犯颜直谏,致使朝政颠倒。殿下放心,待老臣与您一同进朝歌,直言劝谏天子,让他改弦更张,挽救祸乱。” 随即唤来左右,吩咐准备酒席,款待殿下,等明日再写奏本。这里暂且不说殷郊在商容府内的情况。
且说殷破败、雷二将领兵追赶二位殿下,虽然有三千人马,但都是些老弱不堪的士兵,一天只能走三十里,走不了多远。走了三天,才走了一百来里路。一天,他们来到一个三岔路口。雷开说:“兄长,咱们先把人马安置在这里。你带领五十名精壮士卒,我带领五十名精壮士卒,分头去追赶。你往东鲁方向,我往南都方向。” 殷破败说:“这个主意不错。不然,带着这些老弱士兵一起走,一天走不了二三十里,怎么能追得上,最终肯定误事。” 雷开说:“要是兄长先追上了,就在这里等我。要是我先追上了,也在这里等兄长。” 殷破败说:“有理。”
二人把那些老弱军卒屯扎在此处,各自带领五十名年轻力壮的士卒,分头追赶。不知道二位殿下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