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最后一通视频电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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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通视频电话】

HS市市深夜十一点

陈美云对着衣柜发了会儿呆，最终扯出那件酒红色真丝睡衣。领口的蕾丝边蹭过下巴时，她忽然想起女儿小羽去年生日说的话：“妈你穿红色最好看，像电视剧里的贵妇人。“镜子里的女人指尖划过睡衣腰带，布料垂落的弧度刚好遮住左腹的手术疤痕——三年前摘除子宫时，护士也是用这种温柔的褶皱盖住了伤口。

床头柜抽屉拉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3D打印的手枪躺在碎花手帕上，是亡夫生前最爱的收藏品。她把枪轻轻推到手机支架旁，屏幕上的视频通话已经接通，黄石的雪景透过镜头涌进房间，女儿小羽的脸在雪花光斑中浮现。

“妈！你居然开视频了！“二十七岁的林小羽举着手机往后退，身后的北欧风客厅里，女婿赵建明正往马克杯里倒热可可，“建明你看，我就说我妈偷偷学会用新手机了吧？“

陈美云看着屏幕里晃动的圣诞树挂件，突然想起小羽十岁那年，非要在阳台挂串彩灯，结果被海风刮得噼里啪啦响。“没吵醒你们吧？“她摸摸发烫的耳垂，视频通话的滤镜把她眼下的青黑都磨平了，看起来像年轻了十岁。

“怎么会！我们刚看完《庆余年》第二季，正准备投屏玩你教的成语接龙呢。“小羽把镜头对准茶几上的棋盘，胡桃木棋子摆成歪歪扭扭的“平安喜乐“，“对了妈，你那边天气怎么样？黄石突然下暴雪，建明的车都被埋了......“

手机支架突然发出吱呀声。陈美云盯着镜头里女儿跳动的睫毛，想起上周整理相册时看到的照片：小羽七岁，在幼儿园画了幅《我的妈妈》，用蜡笔把她的睡衣涂成鲜血一样的红色。“小羽......“她忽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身防滑纹，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嗯？“小羽把热可可凑近镜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偷偷吃安眠药了？我跟你说过......“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陈美云打断女儿的唠叨，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台历，2月20日的日期旁画着小小的红圈，那是亡夫的忌日。视频里传来赵建明的声音：“妈，明天我开车带你去逛宜家吧？小羽说你喜欢那个......“

“不用了。“陈美云突然笑了，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把镜头转向整洁的卧室。奶油色墙纸下，胡桃木衣柜映着落地灯的暖光，床头柜上的百合开得正好，“你看，家里什么都好。“她转回镜头，发现小羽正盯着她手边的黑色物体，瞳孔微微收缩。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陈美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扣在3D打印的手枪的扳机护圈上，金属反光在镜头里格外刺眼。“妈！你拿的是......“小羽的声音带着颤抖，赵建明的身影迅速扑向镜头，背景里传来摔碎杯子的声响。

“别害怕，宝贝。“陈美云的拇指轻轻擦过枪身刻字，那是亡夫当年刻的“For Doris“，如今被她磨成了模糊的凹痕，“妈妈只是想告诉你，衣柜第三层抽屉里，有你小时候攒的邮票......还有，玄关柜最里面的盒子里，是你爸爸的......“

视频突然卡顿。陈美云看着屏幕上冻结的小羽惊恐的脸，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她低头看看腕间的珍珠手链，那是小羽去年送的母亲节礼物，十二颗珍珠刚好对应她人生的十二个十年。楼下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她忽然想起还没告诉女儿，红色睡衣是在楼下新开的买手店买的，打七折时囤的货。

“滴——“

视频通话断开的提示音响起时，陈美云正把枪口抵在太阳穴上。窗外的月光穿过纱窗，在床单上投下百合的影子，像极了小羽满月那天，她抱着襁褓站在窗前，看见的第一朵绽放的夜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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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市的雨丝糊在窗玻璃上，陈美云看着楼下便利店的灯光在水痕里扭曲成变形的笑脸。手机支架传来轻微的震动，是小羽发来的特效贴纸——戴着皇冠的兔子抱着爱心，蹦蹦跳跳钻进对话框。

“妈你看，这是建明新学的表情包！”小羽举着手机在客厅转圈，身后的赵建明正对着圣诞树扯松领带，“明天要去见他爸妈，我特意穿了您买的珍珠衬衫，就是领口有点紧……”

雷声从云层深处滚来，陈美云的指尖在格洛克的防滑纹上压出红印。她记得这件珍珠衬衫，是去年陪小羽逛万象城时买的，藏青色真丝衬得女儿脖颈像天鹅般修长。“切斯纳特山的司丹诺卜家族”在中文里该怎么说呢？大概是“城西西山的世德诺家族”吧，总之是听着就很气派的老派人家。

“紧张是正常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雨幕里，像浸了水的棉花，“你爸当年见我爸妈时，把茶杯盖摔进了汤碗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亡夫的脸在记忆里闪过，那年他穿的藏青色西装，和小羽今天的衬衫颜色一模一样。

小羽的笑声混着雷声炸开：“真的吗？那后来呢？”

“后来啊，”陈美云盯着镜头里女儿翘起的唇角，突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酒窝，“你外公说，能把瓷器摔出交响乐的男人，脑子肯定灵光。”她没说后半句——其实是因为亡夫口袋里装着给她买的栀子花，香气盖住了所有笨拙。

视频里传来赵建明的呼唤：“小羽，该试明天的礼服了！”小羽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转身时睡衣腰带扫过沙发扶手，露出脚踝处的红绳脚链——那是陈美云在静安寺求的平安符，说能拴住姻缘。

“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小羽突然回头，屏幕里的脸放大了一倍，“有没有人追你呀？张阿姨上周还说，健身房的王叔叔总盯着你看……”

雨声突然变大，陈美云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后轰鸣。格洛克的枪口无意识地划过手机支架，金属与塑料的碰撞声被雷声掩盖。“傻孩子，”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小羽大学毕业照，背后用铅笔写着“妈妈收”，还是女儿的幼圆体，“我每天忙着跳广场舞、逛早市，哪有功夫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