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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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白光袭来——我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已本能地后仰,死死拽住缰绳。“嗖!”一声锐响擦过耳畔,箭矢深深钉入树干,箭尾的白色羽毛还在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树林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缓缓收起长弓。此时小马受惊,疯了似的扬蹄狂奔!我的视野剧烈摇晃,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和它惊恐的嘶鸣。缰绳紧紧勒进掌心,火辣辣的疼,我却不敢松手——一旦坠马,轻则断骨,重则丧命!
不知颠簸了多久,小马终于在一片荒僻的空地停下,喘着粗气,浑身汗湿。我伏在马背上,心跳如擂,指尖仍在发抖。我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这里荒无人烟,寂静得可怕。陌生的树影和渐沉的夕阳我心里徒然生出不详的预感。我开始后悔不该偷偷出来的,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我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原路返回?不可能,小马受惊后横冲直撞,早不知绕到了何处。
我翻身下马,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小马低头啃了几口草,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仿佛在问:“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摸了摸它的鬃毛,强迫自己镇定。跑马场在西,而夕阳正西沉——只要顺着日光走,或许还有希望。“走吧,”我轻声道,牵起缰绳,“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暮色四合,我牵着小马向西缓行,只走了一会我便发现不对。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异样的死寂笼罩四周,看似寻常的空地竟然连声鸟鸣都没有。这里除了小马粗重的鼻息也就是我急促的心跳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奇异的熏香,初闻似兰似麝,细品却让人头晕目眩。我想起今日种种,暗叫不妙,中计了。我立刻翻身上马,“驾–”,缰绳勒进掌心的疼痛让我稍稍清醒了些。敢在薛家地盘设伏,怕是来头不小。父亲常说的朝堂暗涌在我脑海闪现,我咬紧牙关,不知是哪方势力,只盼千万别是刘相的人马。
跑出空地,前面有一片林子,走近之后才发现这片不似寻常林子,这里的树密而高,杂乱的生长着,像某种机关阵,参天古木扭曲着枝干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可那片空地的诡谲更令人胆寒。“乖,我们走吧。”我轻抚小马汗湿的鬃毛,硬着头皮闯了进去。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母亲父亲已经发现我的失踪,正在赶来…
冲进密林的瞬间,光线骤暗,茂密的树冠遮蔽了最后的暮光。在这里,我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行。天色渐深,我又冷又饿,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小马儿也累的直喘粗气,白色的鬃毛被汗水打湿,沾了些尘土。“别怕,再坚持会…”我翻身下马,双腿酸软,我摸了摸它的头,这话不知是安慰马儿还是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我浑身一僵––枯叶破裂的声响中,分明混着一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若非下马步行,只怕还发现不了。能在密林中跟踪那么就却不露破绽,此人武功定然深不可测。如果不是夜色深,怕跟丢我,离得距离近一些,只怕我都不会发现。或许他已经跟我一下午了,箭和奇异的香应该都是他搞的鬼,他并没有伤害我,应该是不会把我怎么样了,至少是在他目的没有完成前。现在天已经黑了,朦胧的月色只能让我看到斑驳的树影,我和小马也早已筋疲力尽,逃也是逃不掉的,还不如先自爆得知他们有什么目的。
我停下脚步,猛地回头,高声说“出来吧,你打算要跟到我什么时候。”月光下,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高挑男子从树后现身。他抱臂而立,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小丫头挺机灵。”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手臂,“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指了指他的脚“声音。”男子闻言轻笑,突然俯身想要摸我的头,我敏捷地侧身避开。
小马儿发出戒备的嘶鸣,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跟了我这么久却不伤害我”我强作镇定地质问,“究竟有何企图?”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寻常闺秀遇到这等事,怕是早就吓昏过去。你倒好,反倒审问起我来了。“我眯起眼睛,心中已有判断——此人绝非刘相派来的杀手,而且暂时也不会对我做什么。“费尽周折将我引到此处,”我直视他的双眼,“总该不会是和我闲聊的吧。”男人眼神一直盯着我,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把脸上的面具摘了,蹲在我面前。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为他镀上一层银辉。那是一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在月光的笼罩下像是月宫仙子般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并不全是他的美貌,而是这张脸竟与我有几分相似!“小丫头,”他蹲下身与我平视,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或许你该叫我一声哥哥。”我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来,我强自镇定地分析:射箭、用香,现在又自称是我兄长?这人莫不是得了什么癔症?见我不语,他自顾自说道:“你这小丫头实在聪明,那空地的迷香本该让你昏睡,谁知你竟撑到现在。若不是你主动发现,我本打算趁夜黑风高将你一掌打晕带走。”“你究竟为谁效力?”我单刀直入。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叫声哥哥,我便告诉你。”“哥哥。”我毫不犹豫地喊道。他明显一怔,随即失笑:“好,那我告诉你——“话音未落,一阵眩晕袭来,我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陌生的雕花大床上,身上已换上素白寝衣。透过轻纱床帐,可见几道人影静立在外。我翻了一下身子,除了骑马过久的酸胀感外,并无其他不适。“殿下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帐外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殿下?我心头一震,疑云顿生。
压下思绪,我轻声道:“可。”帷帐应声而启,眼前豁然开朗。室内陈设清雅非常,紫檀木的案几上错落摆着几卷竹简,青玉香炉里袅袅升起一缕沉香,那气息温润沁人,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缓下来。三名侍女垂首侍立,衣袂纹丝不动。为首的侍女上前将我轻轻扶起,待我洗簌后她便执起犀角梳为我蓖发,铜镜中映出她低垂的眉眼。“这位姐姐,辛苦你了。“我试探着开口。“殿下折煞奴婢了。“她将一缕散发别到我耳后,“能伺候殿下,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我透过铜镜打量另外两名侍女。她们静立如雕塑,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这哪里是寻常婢女,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你可知这是何处?“我指尖轻轻划过妆台上的缠枝纹。侍女梳发的动作丝毫未停:“奴婢愚钝,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烟,铜镜里分明映出她骤然收缩的下颌。
侍女从妆奁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刚打开,一缕清冽幽香倏然盈室。香气似月下幽兰,是我从未闻过的“这是什么香?”我压下心头异样,面露平静“回殿下,此乃紫苑花香。”侍女并未多想,执起玉簪,蘸了些许花油轻抹在我发间,“此花开于北境高山,耐寒性强,有宁神静气的功效。”我凝视着铜镜中侍女娴熟的动作。
北境乃是远离中原的边陲苦寒之地,这背后的势力必定错综复杂。“原是如此。“我点点头,看着花油在发丝间晕开淡淡的紫晕。铜镜映出身后两名侍女纹丝不动的身影,她们的腰间暗纹是玄鸟逐日,我仿佛在哪见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个不正是告诉我郊外新建跑马场那位姐姐腰间佩戴青玉的纹路。
“殿下,请用早膳。”那两名侍女手捧食案款款而来,动作轻盈如燕。当她们为我布菜时,看见那纤纤玉指的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茧—这是常年握剑之人才会有的痕迹。照顾是假、囚困才是真。“你们主子何时来见我?”我拿起玉箸,目光却看向布菜的侍女。侍女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恭敬答道:“回殿下,待将军处理完事务,自会前来见您。”“那是何人将我带来此处?“我轻轻搅动碗中羹汤。“是郡王殿下。”她低眉顺目地答道。郡王?莫非就是昨日那个自称是我兄长的男人?正思忖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的脚步声,接着是侍卫洪亮的通报“郡王求见—”
“小丫头,你醒了。”闻声看去,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男子斜倚在紫檀木屏风旁,内着绛纱交领衫如凝血般艳丽,外罩玄色织金云纹氅衣,鎏金腰带上的螭纹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唇角噙着三分笑意看着我,肆意又张扬。“这位...哥哥?”稚嫩的嗓音里带着与身形不符的冷意,“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他闻言摸了摸高挺的鼻梁,讪讪道:“你这小丫头,大早上就对我兴师问罪啊”玄色广袖拂过床沿,带起一阵龙涎香的暖风,“亏的我一听你醒了,连忙跑过来。“是吗?”我伸出小小的手,突然抓住他腰间晃动的玉佩,“那现在能告诉我...”仰起脸时,阳光正好照在瓷白的小脸上,“这是怎么回事吗?”玉珏相击的清脆声里,他眸色骤深。挥了挥手让侍女下去,室内就只有我们两个。
“你很聪明。”他指尖轻轻点在我眉心,鎏金护甲折射出细碎光斑,“想必已猜出七八分?”“前朝虞氏。”我盯着玉佩上的图腾。“前朝?”他突然低笑,笑声里裹着苦涩,“是啊...如今只能称作前朝了。”修长的手指蓦地攥紧玉佩,骨节发白。他蹲下身与我目光平视“小丫头你可知...”拇指擦过我眼下,留下灼热的触感,“这声'前朝'若让那些老臣听见该有多悲凉。”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让我本能地后退。
“不是好奇我是谁吗?”他突然拉住我手腕的掌心“我叫虞锦寒,是先皇亲侄,太子堂弟。”鎏金护甲轻轻划过我眉骨,“你知道吗,你这双眼睛和你父亲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小丫头,你是太子殿下的血脉,是我们虞氏唯一的嫡公主。”
“什么?!”一语激起千层浪,我猛地抬头,却见他眼中盈满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