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篮球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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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铃声刚响，张浩就一脚踹开了鲁洋的课桌。“隔壁班那群混蛋说我们班男生都是娘炮！“他涨红着脸，拳头砸在鲁洋的数学作业本上，“下周一下午，篮球场见真章！“

鲁洋的铅笔“啪“地折断在方程式中。他抬头看向窗外——操场边的篮球架下，几个高年级男生正对着教学楼方向做抹脖子的手势。林小雨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可我们班篮球队的人不是去市里比赛了吗？“鲁洋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作业本被砸皱的页角。

“所以才找你啊！“张浩拽起他的衣领，“王磊、我、刘明，加上你刚好四个！“

鲁洋的胃沉了下去。他上次摸篮球还是体育期末考，三步上篮十投三中。课桌旁传来轻微的响动，林小雨正把一本《NBA球星图解》塞进书包，封面上的乔丹仿佛在对他冷笑。

周末两天，鲁洋在自家后院用晾衣杆和塑料桶做了个简易篮筐。母亲晒的被单成了最佳防守队员，他在棉布间穿梭，直到掌心磨出水泡。周日晚，他偷偷把父亲的老篮球充了气，却忘了橡皮老化，半夜“砰“的爆裂声吓得全家惊醒。

周一早晨，鲁洋在座位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画着篮球入网的简笔画，旁边写着：“记得屈膝，手腕发力。——小雨“字迹被橡皮擦修改过好几次，边缘毛毛糙糙的，像他此刻忐忑的心跳。

比赛定在下午四点。第三节课间，鲁洋躲在厕所隔间反复练习运球动作，却把肥皂盒当球拍飞到了隔壁。当他红着脸捡回来时，听见王磊在洗手台边说：“要不是缺人，谁愿意带那个书呆子...“

正午的阳光把操场烤得发烫。张浩正给队员们发矿泉水，瓶身上用马克笔画着狰狞的骷髅头。

“记住战术，“王磊把篮球砸向鲁洋胸口，“你只管防守那个戴红手环的矮子，别让他接球。“

鲁洋仓促接球，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疼。他这才发现对方队员都比他们高半头，红手环男生正对着他做“弱鸡“口型。观众席渐渐聚拢人群，他突然在第三排看见了林小雨——她今天扎了高马尾，怀里抱着那本银杏标本集。

哨声响起。张浩跳球失败，对方如狼群般扑向篮球。鲁洋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直到王磊的怒吼传来：“防住你的人！“

红手环男生轻松绕过他，接球上篮得分。场边爆发出嘲笑，有人喊：“那个鲁洋在梦游吗？“鲁洋茫然四顾，却看到林小雨正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0:4，0:8...鲁洋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在场上徒劳奔跑。有次篮球意外滚到他脚下，他本能地抱住，却在对方围堵时慌不择路，把球传给了场外看热闹的清洁工大爷。

“换人吧！“刘明擦着汗抱怨。王磊没说话，但眼神像刀子般刮过鲁洋汗湿的后背。

转折发生在第二节。王磊一个漂亮变向过人，却在起跳时踩到石子，惨叫一声摔在地上。鲁洋最先冲过去，看见王磊的脚踝以不正常的角度肿起来，皮肤下泛着可怕的青紫色。

“送医务室！“裁判挥手暂停比赛。张浩和刘明架起王磊时，对方队员吹起口哨：“认输吧，你们替补都没了！“

鲁洋蹲在地上捡王磊掉下的发带，塑料扣已经被汗水浸透。突然，一瓶矿泉水滚到他脚边——林小雨不知何时来到了场边，阳光下她的影子细细长长，像棵小白杨。

“鲁洋。“她轻声说，手指在胸前做了个投篮动作，“屈膝，手腕发力。“

第三节开始前，张浩把鲁洋拉到一边：“听着，现在只能你顶王磊的位置。别想着得分，拿到球就传给我。“他顿了顿，“输了不怪你。“

但鲁洋突然注意到对方的变化——那个总嘲笑他的红手环男生被换去防张浩了，现在盯他的是个大高个，防守时总习惯性往左倾斜。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

比赛继续。对方显然放松了警惕，大高个甚至懒得贴防鲁洋。当刘明被包夹时，篮球意外传到鲁洋手中。场边响起倒彩声，大高个懒洋洋地伸手拦截，鲁洋却突然想起林小雨的纸条——他屈膝，手腕发力，球划出弧线飞向被严防死守的张浩。

“好球！“张浩接球上篮得分，罕见地对鲁洋竖起大拇指。

这个传球似乎动摇了对方的轻敌心态。大高个开始认真防守，但鲁洋已经发现他转身慢的弱点。有次抢断后，鲁洋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即传球，而是学着NBA球星的样子做了个假动作。大高个果然上当，重心右移的瞬间，鲁洋从左路突破，在观众惊呼声中完成了一次蹩脚但有效的三步上篮。

球在框上转了两圈，最终落入网中。记分牌翻到14:16，他们依然落后，但差距缩小了。鲁洋喘着粗气往回跑，看到林小雨正和几个女生一起鼓掌，她的发梢被汗水粘在脖子上，阳光下亮晶晶的。

最后一分钟，比分18:20。对方明显急了，红手环男生开始用隐蔽的小动作推搡张浩。鲁洋的手肘在争抢中擦破皮，血珠渗出来，但他感觉不到疼。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记忆判断队友的位置。

“十秒！“裁判喊道。张浩被两人包夹，球传到鲁洋手中。大高个立刻封堵，鲁洋却注意到张浩正悄悄往底线移动——那是他们练过无数次的战术。他假装投篮，却在出手瞬间改为击地传球。

篮球穿过大高个胯下，精准地弹到张浩手中。哨响同时，张浩后仰跳投，球划出完美弧线——唰！空心入网。

20:20，加时赛！

场边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张浩冲过来熊抱鲁洋，汗臭味扑面而来：“你小子藏得够深啊！“鲁洋傻笑着看向场边，林小雨正把银杏标本集举过头顶挥舞，像面金色的小旗子。

加时赛成了意志力的较量。对方不再轻敌，但鲁洋仿佛突然开窍，几次关键抢断打乱了他们的节奏。最后三十秒，鲁洋在三分线外意外获得空位，他听见张浩大喊“投啊“，却注意到红手环男生正悄悄靠近张浩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鲁洋做了个全场最明智的决定——他假装投篮，实则将球高高抛向篮板。张浩心领神会，腾空而起完成补篮。22:20！终场哨响，他们赢了！

队友们把鲁洋围在场中，手臂耷拉在他的肩膀上，鲁洋似乎看见夕阳把整个操场染成蜜糖色。回过神来，他发现林小雨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拿着瓶碘伏和创可贴。

“你的手。“她指了指鲁洋擦伤的手肘，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打得...挺好的。“

鲁洋突然不会说话了。他接过创可贴，上面印着卡通恐龙，和林小雨发绳上的小恐龙挂饰一模一样。张浩在一旁怪叫，被刘明捂着嘴拖走了。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雨突然说：“你观察力很好，那个大个子防守时总爱先动左脚。“

“你...你懂篮球？“鲁洋惊讶得差点踩进水坑。

林小雨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爸以前是省青年队的。“她顿了顿，“你传球的样子...有点像他。“

鲁洋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把汗湿的发带攥得更紧。路过小卖部时，林小雨突然跑进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支冰棍。“补充能量。“她递过一支，包装纸上印着“MVP“三个字母。

蝉鸣突然变得很响。鲁洋咬了口冰棍，甜得发腻，但莫名让人想笑。他的运动鞋里还藏着沙粒，手肘伤口隐隐作痛，但心里某个地方，像有只萤火虫轻轻亮了起来。

那天晚上，鲁洋把恐龙创可贴小心地夹进日记本。睡前他做了五十个俯卧撑——虽然做到二十个就趴下了——并在日历上圈出下周体育课的日期。窗外的月光很亮，像篮球场上那个完美的抛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