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喜烛照刃.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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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外,最后一缕残阳如凝血般滞留在鸱吻上,殿内十二连枝灯却已燃起,照得御座下的金砖泛出冷铁般的光。
御案上那盏‘醉太平’无人敢动,酒液映着灯焰,像一汪晃动的火油。
“儿臣拜见父皇、母妃,愿父皇万寿无疆,母后福体安康。”
“臣叩见陛下、贵妃娘娘,恭祝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今日是皇帝特意为这对璧人举办的家宴,并不拘礼,甚至都没分席。就选了紫宸偏殿举办宴会办。
案上那尊和田青玉雕就的麒麟,前爪正碾着一具枯骨。骨节缝隙里嵌着暗红玛瑙,像极了干涸的血痂。
皇帝与荣贵妃一同位于北坐,而邵铖与宋竹沄则要位于二位尊座的右侧。
“免礼。”皇帝捋捋胡须笑呵呵道,“今日是家宴,朕特意吩咐不分席,驸马,你就坐在公主身旁,别让朕的宝贝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
待邵铖与宋竹沄入座后,皇帝望着这对新人满是赞赏,似是在欣赏某种杰作,回身向荣贵妃爽朗道:“爱妃你看,朕的眼光如何呀?这靖远王人才样貌哪里配不上成为朕的竹沄。”
荣贵妃虽知此宴目的,但得陪皇帝演好这出温情溢满的戏,便温柔一视笑道:“陛下的眼光自是极好的,看到沄儿能觅得良人,臣妾心中甚是欣慰。”
荣贵妃耳畔下垂着两串晶莹剔透的青玉水滴坠,那对玉坠随她侧身晃动时,恰露出内侧一道裂痕——像极了当年皇后摔碎的青瓷香兽上的纹路,可头上的珠冠,身上的金丝华服却更显得她雍容可人。
“陛下谬赞,臣能得此今日,全仗陛下恩赏福泽。只是臣一介武夫,如今卸甲归京,倒有些不习惯了。”邵铖微微倾身,面含笑意。
“靖远王说笑了。京中繁华,岂是边关可比?安心享福便是。”皇帝笑容可掬,眉宇间尽是喜气。
荣贵妃望着席上并不开口的宋竹沄,神气黯然,不顾此宴目的,摩挲着腕上的鎏金虾须镯:“唉,自打竹沄替瑶儿嫁过去后,还真如钦天监的人所说,让血缘最亲厚的女孩出嫁冲喜,这病就好了呢。”
宋竹沄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指尖却悄悄掐进了掌心。那声“血缘亲厚“像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研磨。
她看着荣贵妃耳畔的青玉坠——那道青光划过视网膜的瞬间,宋竹沄仿佛又跪在了十岁的雪地里。
掌心中母后的牌位裂痕扎进血肉,荣贵妃鞋尖上的东珠正正抵着她睫毛:“小孩子毛手毛脚……“
就这样,母后的牌位,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摔坏了。
碎玉与玉珰的声音重合。
她跪在织金地毯上,看着荣贵妃葱白的指尖挑起那枚青玉佩——母后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玉上“宁和”二字还沾着她掌心的余温。
母后封号“宁”。
“这青玉倒是特别。”荣贵妃忽然松手,任其坠落在鎏金火盆旁,玉身撞击金砖的脆响惊得满殿宫娥屏息。一道裂痕蜿蜒如泪,生生劈开了那“宁”字。
“本宫瞧着,倒是适合改成耳珰。”荣贵妃碾着碎玉的鞋尖顿了顿,忽然含笑望来,“竹沄觉得呢?”
殿外风雪呜咽,她看着宫人跪地拾玉时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母后病榻前说过的话——青玉碎时会有兰香。此刻却只闻到炭盆里沉水香混着雪气的冷,一丝一缕,冻住了她喉间未出口的哀求。
宋绮瑶倚在鎏金凭几上,指尖绕着新得的红玛瑙璎珞,忽地嗤笑一声:“姐姐倒也算拿得出一样像样的东西,母妃也真是好兴致。”她鞋尖轻点地上碎玉,将宫人推开,鎏金缕鞋上缀着的珍珠随着动作晃出刺目的光,“只是这成色——”她故意拖长的尾音里,弯腰拾起半块残玉,在满殿烛火下转了转,“还不如父皇前些日子赏的泫国飘花,母妃要是想要耳坠,倒不如儿臣让人做了送来。”
“毕竟……整个宫里,父皇也就全赏给了儿臣。”她唇角漫开恣意靥笑。
殿角铜雀灯台爆了个灯花,映得她腕间金镶玉镯流光溢彩——那本是往年皇后赏给宋竹沄的新年礼。
“不过嘛……”她忽然将残玉抛给身旁嬷嬷,“既然姐姐这般有心,本公主便发发善心,让人把这破烂镶到恭桶上——”红唇凑到宋竹沄耳边,呵气如毒蛇吐信,“正好让姐姐日日都能看见母后的心意呀。”
满殿命妇的轻笑声中,宋绮瑶鬓边新得的青玉耳坠晃啊晃,晃碎了窗棂外最后一片完整的雪。
后来,母后的玉没被镶上恭桶,全是靠荣贵妃的菩萨心肠,终成了稍微体面的耳珰。
多思无益。
宋竹沄松开掐出血痕的掌心,任茶雾模糊自己眼底的阴翳。青玉坠在贵妃耳畔晃动的弧度,与当年碎玉落地的抛物线完美重叠。
“母妃说得是。”她忽然将茶盏轻转半圈——正是当年荣贵妃踩着她手的方位,“只是这茶……”指尖在盏底某片茶叶上微妙一顿,“需用雪水泡到第三沸,才能激出母后最爱的兰香。“
荣贵妃的护甲突然陷入虾须镯纹路。
那贱人的女儿提兰香做什么?
怎么,想拿那死贱人来和陛下谈感情?
殿角铜雀灯台恰在此刻爆了灯花,火光窜高刹那,照见宋竹沄袖中半截银镯正泛着青玉同色的冷光——那匙柄雕刻的宁和二字,分明是皇后笔迹。
茶汤映着她微微扭曲的倒影,指尖在越窑青瓷杯沿轻轻一抹,沾了早春特有的潮气。“要是沄儿的出嫁能给瑶妹妹冲冲喜,”她望着荣贵妃那一张习以为常的伪容,无论什么事,都不会使这张脸走相,声音比檐下将化未化的冰凌更剔透,“那沄儿心里也是极欢喜的。”
“姐妹之间本就是同根连理,同沐这春风雨露,自然也荣损与共,是不是?”宋竹沄言此,满是悲伤地望向皇帝。
皇帝闻言,内心虽对荣贵妃此举不悦,但在面上也不好直说,现下竹沄已然嫁给了邵铖,说这些干什么?
邵铖倒是事不关己之态,反而是宋竹沄强忍住眼底的厌恶,强撑一副关心之态,劲做一副悲伤之情。
安慰吗?那就是自己让自己受辱。
不安慰吗?那就是你这做长姐的顶替了妹妹的婚事,嫁人了,就不再管妹妹了?
自私无比!
这婚事的来由,看来您人老糊涂了?
才几月,您老人家就忘了?
宴上气氛凝重,谁开口都不太合适,也就只有皇帝能开解开解这位为亲生女儿惋惜的好母亲。
“爱妃若是有了钟意的人家,大可告诉朕,朕自会下旨赐婚。”皇帝紧紧握住荣贵妃的葱手,眼中含夹忧伤望向荣贵妃满面愁容。
虽不满荣贵妃此时不顾及竹沄的位置,但她也只是为自己女儿担忧,还算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真是搞笑。
荣贵妃内心怎地不高兴?这场病让她的女儿免了这场成为牺牲品的灾,她有什么可难受的?她感天泣地都还来不及,去还愿烧香时的手兴奋得拿不住香,还谎称是太忧心女儿病情会不会反复。
宋竹沄见荣贵妃双目失神地与皇帝相望,转而又仿若风中残烛般轻声道:“臣妾心中是有好人选。”
她似是想起什么般,又温情知理挂起了楚楚动人的笑意,仿若方才的悲伤从未存在:“等宴散后臣妾再报给陛下,这宴本来就是为竹沄准备的,哪儿能议瑶儿的亲事。”
看完这一切,宋竹沄直想吐。
虚伪!实在虚伪!
这么多年来,只要还对母女还有一息尚存,宋竹沄就别想与皇帝亲近。
邵铖轻轻将手覆在宋竹沄早已捏在一块儿的双手上,打断了宋竹沄早已飘飞的思绪,示其冷静。
宋竹沄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还好父皇方才眼中满是荣贵妃,并未注意到。
还没来得及回应邵铖,皇帝早就回身过来:“朕每日忙于政务,无心顾及孩子们,要是每位妃嫔都能像爱妃这样明事理,而不是想着每日是是非非个不断,那朕倒能每日安心许多。待会儿朕便赏你个玉如意,如何?”
荣贵妃当然能听出话外之音,她并不打算牵扯其中,只是要让皇帝承诺瑶儿的婚事可由她这位母妃决定即可,既拿到了想要的结果,那便可退了,免得过会儿多事,便款款起身,从容而优雅:“谢陛下赏赐,只是瑶儿近日方好,现下也不知怎样了,还请陛下允许臣妾先行告退,照料瑶儿。”
宋竹沄赶忙笑道:“那还请母妃为沄儿给瑶妹妹问个好,儿臣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活蹦乱跳地吵吵闹闹。”
“那是,母妃定会让瑶儿知道你这个姐姐如此挂着她。等瑶儿身上大好后,就让她去你府上看看你。”荣贵妃笑若春花,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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