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格里的婚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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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的晨雾还未散尽,沈刚的黑马便踏着青石板疾驰而过,马蹄声惊起檐角残雪。苏明娘伏在他身前,嫁衣下的金线硌着肋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前的心跳——那是比地底织机更沉稳的节奏,像极了父亲当年核对账册时的算盘声。
“去沈府地窖。”沈刚的声音掠过她耳畔,带着未愈的沙哑。他的右肩仍在渗血,却固执地用左臂圈住她腰肢,生怕她从颠簸的马背上摔落。苏明娘望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忽然发现他鬓角沾着的金线,正是地底墓室里织就血诏的材料,此刻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金芒,像撒了把碎星。
沈府角门“吱呀”开启时,墨砚已候在门后,手中捧着的药箱还带着炭火的温度。“公子的伤……”他扫过沈刚染血的衣襟,目光在苏明娘后颈的胎记上顿住,“云娘娘说,该让苏小姐看看沈家的‘血绣密卷’了。”
地窖的烛火映着潮湿的砖墙,沈刚靠在老织机旁,任由墨砚为他清理伤口。苏明娘的指尖抚过石壁上的暗格,指甲扣住凸起的并蒂莲纹——这是她第三次触碰这个机关,前两次都因沈刚的刻意阻拦而未果。此刻,暗格在她掌心的温度下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羊皮卷,最上面那卷,赫然绣着与她嫁衣相同的云纹。
“这是沈苏两家的‘血绣婚约’。”沈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释然,“二十年前,你爹与我爹在这地窖立约,沈家铁骑护苏家针线,苏家云纹载沈家血诏——而你我,从出生起就被选为这一代的‘血绣同盟’。”
羊皮卷在她手中展开,朱砂写的婚书早已褪色,却在触碰到她指尖时重新泛红。苏明娘望着婚书末尾的两行小字:“以鹰羽为梭,以蚕丝为线,绣就天命所归”,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沈府的绣娘曾教她绣并蒂莲,却在她触到鹰羽梭子时被严厉喝止——原来从那时起,她的命运就已与这卷密约紧紧相连。
“三年前劫镖,”沈刚接过墨砚递来的狼毫,笔尖在羊皮卷上划过,竟显出血珠般的痕迹,“我爹故意让新帝的暗卫看到他抢走云纹缎,实则将血诏残页缝进你的嫁衣。而我……”他望着她腕间重新戴上的银镯,“被灌了‘忘川水’,忘了与你的童年,直到在当铺看见你掌心的针疤,才想起这二十年来的使命。”
苏明娘的指尖停在婚书里“血绣之约需以命纹为证”的段落,忽然明白为何沈刚的掌心朱砂印与她后颈胎记如此契合。她转身,看见沈刚胸口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而他腕间的银镯内侧,正刻着与她嫁衣暗袋里相同的“明”字——那是母亲当年为未婚夫绣的字,如今却成了他们宿命的印记。
“所以,你故意刁难我,打翻参片,让猎鹰抓伤我……”她的声音轻得像蚕丝,“都是为了逼我成长,逼我学会用针锋面对权谋。”
沈刚别过脸去,耳尖却在烛火下泛红:“我怕你像我娘那样,被权谋碾碎。她当年也是苏家的绣女,为了保护血诏……”他忽然闭嘴,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话。苏明娘却已明白,为何沈府地窖的织机上总染着陈旧的血渍,为何他的猎鹰取名“朱砂”——那是母亲用生命守护的颜色。
墨砚突然跪地,呈上个檀木盒:“苏小姐,这是老爷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盒内躺着半枚玉佩,与沈刚腰间的残片严丝合缝,玉佩内侧刻着“戊年冬,血诏生”,正是地底墓室玉匣上的密语。当她将两枚玉佩拼合时,一道金光闪过,竟在石壁上投出云纹缎的虚影,上面绣着的,正是新帝寝宫暗格里的血诏残页。
“该去取最后一块残页了。”沈刚站起身,不顾墨砚的阻拦,将玄铁簪别在发间,“新帝的暗卫既然能找到墓室,就一定会查到他自己的寝宫——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
苏明娘望着他摇晃的身影,忽然伸手按住他胸口:“让我去。”她解开嫁衣,露出里衬的沈家铠甲,鹰纹与云纹在火光中交织,“新帝以为我是沈家的棋子,却不知道,我的针,能绣穿他所有的防备。”
沈刚望着她眉间彻底消失的朱砂痣,后颈的凤凰胎记在铠甲领口处若隐若现,忽然笑了:“好,我在宫外接应你。记住,用‘凤凰三点头’针法引动金线,新帝的暗卫令牌上有火漆,只有你的血能破。”
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小瓶,倒出颗红色药丸:“这是沈家的‘血誓丹’,能让我们的命纹暂时共享。”药丸入口即化,苏明娘忽然感觉后颈发烫,而沈刚的掌心,竟也浮现出淡淡的凤凰虚影。
“这样,我就能知道你是否受伤。”沈刚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针疤,“明娘,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找到你——就像这金线,永远追着蚕丝的方向。”
朱雀街的更鼓敲过卯时,苏明娘站在新帝寝宫前,嫁衣已换成寻常宫娥的素纱襦裙,却在领口处暗藏三枚并蒂莲暗扣。她的指尖抚过腰间的铜针,针尾“明”字在晨光中闪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鹰唳——是沈刚的猎鹰“朱砂”,正停在飞檐上,爪子抓着半幅焦黑的缎面,正是三年前她以为烧毁的定亲信物。
寝宫的暗门在铜针的撬动下缓缓开启,苏明娘屏住呼吸,任由金线顺着门缝潜入。当金线触到暗格里的血诏残页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新帝的声音带着笑意:“苏明娘,你以为,朕会不知道沈家的密道?”
她转身,看见新帝握着染血的绣春刀,刀刃上的云纹正是苏家的“凤凰三点头”针法。而在他身后,沈刚被暗卫架着,胸口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却仍在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肆意:“陛下,您忘了吗?”他低头,掌心的朱砂印与苏明娘后颈的胎记同时亮起,“血绣之约,从来都是双生双灭。”
新帝的脸色骤变,就在他挥刀的刹那,苏明娘咬破指尖,金线如暴雨般倾泻,将暗格里的血诏残页卷向空中。残页展开的瞬间,先帝的血诏字迹映得整间寝宫通红,而在血诏中央,赫然绣着新帝弑兄时的场景,连他左手小指的断痕都纤毫毕现。
“你……”新帝的声音带着惊恐,“你是……”
“先帝之女,”苏明娘举起拼合的玉玺,金线在她身后凝聚成凤凰虚影,“而你,弑兄夺位,罪证确凿。”
暗卫的刀刃在金线中寸步难行,沈刚趁机挣脱束缚,玄铁簪抵住新帝咽喉:“陛下,三年前的劫镖,您以为是沈家背叛,却不知,是您的暗卫首领用苏家火漆仿造云纹,才让血诏得以保全。”他望向苏明娘,眼中映着血诏的金光,“现在,该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云纹缎的主人了。”
寝宫的天窗突然被炸开,李将军的铁骑踏碎琉璃瓦,金色的阳光中,苏明娘看见沈刚的猎鹰“朱砂”正衔着最后一块玉玺残片飞来。当两枚残玺在她掌心合璧时,整个皇宫的金线突然齐鸣,在穹顶绣出“沈苏合璧,凤鸣九天”的字样,那是二十年前便已注定的天命,也是他们用鲜血与命纹织就的未来。
新帝跪倒在地,望着苏明娘后颈的凤凰胎记,终于明白为何沈家铁骑与苏家针线总能在绝境中逢生——原来从他弑兄夺位的那夜起,命运的织机就已开始转动,用鹰羽与蚕丝,用鲜血与深情,绣出了属于真正天选之人的画卷。
当沈刚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时,苏明娘忽然感觉所有的疼痛与委屈都化作了金线的温度。她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终于知道,所谓血绣之约,从来不是枷锁,而是让他们在权谋中彼此支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