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配子月念七日(对峙梁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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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府邸坐落在长安城东的亲仁坊,与皇城遥遥相望,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府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也透着一股森然的威严。

与平日里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景象不同,今日的梁王府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门前守卫的数量似乎也增加了一倍,个个神情肃穆,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裴煊一身七品官服,佩戴着麟台丞的腰牌,径直走到府门前。

“麟台裴煊,求见梁王殿下。”他声音平稳,目光直视着为首的卫官。

卫官验过腰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还是躬身道:“裴郎君请稍候,容小的进去通禀。”

裴煊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座宏伟的府邸。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着皇室亲王的气派。

然而,在这份富丽堂皇之下,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过多久,那卫官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管事。管事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却有些僵硬,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审视。

“裴郎君,王爷有请。请随我来。”管事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煊点了点头,随着管事步入府中。

穿过前庭,绕过影壁,只见庭院深深,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布置得极为雅致。只是往日里应该随处可见的仆婢,今日却少了很多,偶尔遇到几个,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与他对视。

管事将裴煊引至一处名为“听涛轩”的水榭。

轩榭临水而建,四周翠竹环绕,清幽雅静。

梁王正凭栏而立,负手望着池中游弋的锦鲤,一身常服,身形挺拔,面容儒雅,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极好。

听到脚步声,梁王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裴郎君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清静地来了?可是为了城中大典事务?昨日延寿坊懿德寺失火,本王听左巡使郭凯汇报,裴郎下落不明,还叫本王着实担忧了一番。”

“殿下,”裴煊躬身行礼,“下官今日前来,确实与大典有关,但并非为了寻常公务。”

“哦?”梁王眉梢微挑,示意管事奉茶,然后请裴煊在水榭内的石凳上坐下,“裴郎君但说无妨。若有本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不推辞。”

裴煊没有落座,依旧站着,目光平静地迎向梁王:“下官在追查济善道妖人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线索,牵涉到一家名为‘御泥坊’的商铺,其坊主金三娘,似乎与济善道关系匪浅。”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梁王的反应。

梁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从容不迫:“御泥坊?本王似乎听过,是做女子妆品生意的吧?怎么,这家铺子也与济善道扯上关系了?”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是第一次听说。

“不止如此。”裴煊的声音沉稳而清晰,“下官查到,金三娘名下,有两处重要的产业,一处是位于城西的大型货栈,曾被济善道用作藏匿妖人和邪物的据点;另一处则是她如今的住处。而这两处产业,都是一年多前,从王府您的名下,以极低的价格转让给她的。”

话音落下,水榭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梁王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虽然极其短暂,但还是被裴煊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打量着裴煊,就像是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年轻的麟台官员。

“裴郎君真是好本事。”梁王放下茶杯,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冷意,“连这点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不错,那两处产业,确实是本王府上处置的闲置资产。当时管事报上来,说有人愿意接手,价格也还算公道,本王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便允了。至于那个金三娘是不是济善道的人,本王如何得知?她做生意,难道还要向本王报备不成?”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裴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说的是。不过,那货栈后来成为济善道的重要据点,如今城中疫病又起,济善道妖人安吉更是扬言要在大典上散播剧毒。此事牵连甚广,下官不敢不慎重。或许,殿下府上处置产业的管事,能提供一些关于金三娘的线索?”

这是在步步紧逼,试探梁王的底线。

梁王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不再掩饰,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裴煊:“裴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些事情,追查得太深,对你没有好处。”

“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裴煊不卑不亢,“查清济善道阴谋,保护长安百姓,是下官职责所在。任何线索,下官都不会放过。”

“职责?”梁王冷笑一声,站起身,缓缓踱到裴煊面前,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你的职责,难道就不包括看清形势吗?”

他突然话锋一转:“裴郎君可知,如今东宫的日子,很不好过啊。”

裴煊心中一凛。

梁王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太子殿下优柔寡断,识人不明,身边多有奸佞小人环绕。此次济善道作乱,看似是冲着长安百姓,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某些人为了排除异己,甚至……图谋不轨,而故意放纵的结果呢?”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暗示和栽赃了。

裴煊皱紧眉头:“殿下此话何意?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岂会与妖人为伍?”

“人心隔肚皮啊,裴郎君。”梁王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有些证据,本王也是不得已才发现的。为了大唐江山,为了长安百姓,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他拍了拍手。

之前那位管事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卷黄绫文书和一方鲜红的印泥。

“裴郎君,”梁王指着那卷文书,声音变得冰冷而强硬,“这是左巡使郭凯搜集的一份供状。上面详细记录了太子殿下如何暗中勾结济善道,意图利用瘟疫制造混乱,嫁祸忠良,甚至……逼宫谋逆的罪证。”

裴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没想到梁王竟然如此直接,连伪装都懒得继续了。

“只要裴郎君在这份供状上签个字,画个押,”梁王的声音带着诱惑,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可以保证,事成之后,巡疗司上下,将由你裴郎君一人执掌。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何必为了一个即将倾覆的太子,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水榭里,只剩下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裴煊自己沉稳的心跳声。他看着那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供状”,又看了看梁王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