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红色高跟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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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爸爸妈妈吵架。她们一吵架我就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房间里哭。
红姨总会急急地跑过来，把我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我。我毎每在她怀里睡着。
她曾经是我最依赖最信任的人！
那天晚上，一切都变了。
爸爸又喝醉了，回来时东倒西歪的，红姨把他扶进房间里，给他端茶倒水，照顾他。
晚上，我一觉醒来。发现红姨不在。
我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揉着眼去卫生间。
经过爸爸妈妈的房间，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爸爸和红姨的声音。
我呆住了，我觉得奇怪，她怎么会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
门突然开了，红姨从里面出来，她看见了我，一脸的不知所措。
她的表情让我感觉不舒服，是做了错事时，才会有的羞愧的表情。我意识到她不应该睡在妈妈的房间里，她这么做不对。
她一边整理着零乱的衣服，一边过来带我回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我问她：“红姨，你怎么了？你在我爸爸的房间干嘛？”
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说：“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诉妈妈，好吗？”
“怎么啦？你做错事了吗？”
她点点头说：“红姨做错事了！让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害怕爸爸妈妈吵架，害怕妈妈走掉。
我信了她，点点头答应了，还和她拉勾发誓。”
金小满突然顿住了，把手伸到原野面前。
原野奇怪地问：“要什么？”
金小满说：“要面对后面的事，我还需要些勇气！你能给我点力量吗？”
原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很无奈地把手放到金小满的手上，说：“行，尽管掐！我忍得住！”他撇了撇嘴，摆了个忍疼的表情。
金小满把原野的手捧到眼前，说：“那你忍着点，给你算工伤，哈！”
金小满张开大嘴，“啊呜”一口朝原野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下去。
原野吓了一跳，一扭头一闭眼，咬紧牙关。
原野就觉手背上呵过一股热气，金小满的牙齿在手背上轻轻滑过，酥酥痒痒的。“咯吱”，一声，牙齿轻轻扣住，金小满把头猛地转向一边，做使劲撕咬状，好像要从他的手背上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她歪着头看着原野，原野也看着她。
金小满突然苦笑道：“呆瓜！”
原野撇了撇嘴，回了一句，“傻子！”
金小满紧紧握住那只手，慢慢垂下头，把额头抵在手背上，说：“谢谢你！”
原野抬眼看着天花板，说：“不客气！”
我确实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妈妈。直到有一天，红姨突然说，她要走了。
她对于我们家来说很重要。妈妈很不解，问她怎么好好的就要走了。她也没说，拎着行李就走了。
我看着妈妈很着急的样子，就说：“红姨做错事了！”
妈妈追问我，我就把那件事说了。妈妈听后很生气，追去找红姨。我很害怕，一路跟着去了。正像她说的那样，妈妈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说她是不是女巫？
她会下咒语！都是我的错，我违背了誓言，触发了咒语，一切就发生了。我很害怕！
然而，更可怕的是……
金小满的背剧烈地颤抖起来，呜呜的哭声阻断了她的讲述。
原野感觉到金小满的手死死地攥紧他的。原野知道，他的那只手已无法支撑她快要崩溃的内心，他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金小满冰凉的小手。金小满突然发出了声音“鞋跟断了……”那声音低沉却声嘶力竭。仿佛一头野兽，挣扎了好久，终于冲破了桎梏。
“鞋跟断了！”
……
金小满重复着那句话，身体一次比一次缩紧，“鞋跟断了，你知道吗？是我弄断的！是我！”
“从那天晚上的事以后，我的心里总是不舒服。我意识到她要抢走我妈妈的东西。怨愤在心里堆积。我讨厌她，讨厌他碰我妈妈的东西。有一次，我发现她穿着我妈妈的红色高跟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后来，趁她不注意，我偷偷拿着高跟鞋到楼道里使劲地磕。
那天，妈妈穿的就是那双红色高跟鞋。我看着妈妈身子一歪跌进河水里，河水把她卷走啦！”
“我自责，这么大的压力我承担不了，我恨自己，恨红姨，恨我爸爸！”
“你是不是对你的爸爸耿耿于怀？”
“是！他一次又一次背叛我的妈妈！让我心里男人的形象彻底崩塌了！我对爱情和男人毫无信心！”
我恨我爸爸，恨他对爱情的践踏，对爱人的不忠。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幸福。她伤了我大哥的妈妈，他让她积怨成病，早早的就走了。他背叛了我妈妈，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更伤害了我。我的青春启蒙，是他的出轨，背叛，一个又一个女人因为他而死，你说我还能相信什么！爱情！忠诚！不离不弃！都是假的。
在我的世界里人都是不可靠的。
妈妈爱我，她早早的走了。
红姨爱我，她变成了女巫。
爸爸爱我，他却是恶魔。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童话。
青春期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童话故事里王子娶了公主，故事就结束了？
因为后面就不是童话了。
王子最终会背叛公主，灰姑娘会被赶出宫殿无家可归，白雪公主会自己吃下毒苹果，睡美人会很快变老，暗淡的皮肤和满脸的皱纹被王子嫌弃。
爱都是假的，最爱我的人都是这样，何况陌生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会爱我吗！
他会爱我的美丽爱我的肉体，我就像一件物品一样满足他的感观和欲望。
眼睛看到的美貌，耳朵听到的动听的声音，鼻子闻到的香甜的味道，最后刺激激素分泌，满足身体的欲望。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为什么要取悦别人，然后再被伤害。”
“那你觉得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也许是心灵的交谈吧。不论肉体在不在一起，心是在一起的，灵魂是相互依靠的，是生命的另一半，精神的另一半，身体的另一半，是不会背叛的。”
“但是人还有肉体，不会是纯粹的灵魂。生老病死、柴米油盐、贪嗔痴念，谁也逃不过！”
“所以我不相信爱情！世上没有人爱我！我独自一人却又害怕孤独。夜晚太过沉静，我内心的恶梦常会浮出来，整晚折磨着我。黑夜对于我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睡觉的时候总想开着灯。”
原野说：“你说得没错，小满！你爸爸、你妈妈还有红姨确实错了！她们做了错事，对自己和别人都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可是，人活在世上，谁都难免犯错。不能因为一件事情就否定掉一个人。我不评价她们做人的好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角度和看法。我只说一点我的感受，她们都很关心你！“
金小满听到这里，慢慢垂下了头，低低的啜泣起来。
“你妈妈如果在天有灵，她一定不会怪你！她会希望你活得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原野继续说：“红姨，她很关心你！我去机场接你的那天你还记得吗？”
金小满点点头。
“那天晚上，红姨专门给我打电话，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还特意说不要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不高兴！
还有，她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不是为了让你回来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吗！”
“你爸爸就更不用说了，你的事情在他心里都是大事。他的每一次责备都是爱的表达！”
“爱是双向的。你输出的是爱，外界给你反馈回来的和你感受到的就是爱；你输出的是恨，外界给你反馈的和你感受到的就是恨。即使对方爱你，你也感觉不到。不要一个人撑着，其实有很多人关心你，转换一下思维和角度，你会发现世界大不一样！”
“原谅他们吧！也放过自己！”
今天彻底把积存在心底里二十年的事吐了出来。那根绷了这么多年的神经突然放松了般，金小满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垮了。
原野坐在床边看她慢慢闭上眼睛，有些苍白的脸安静下来。被她攥着的那只手也感觉放松了。
“看来她是睡着了！”
原野慢慢站起身，想把自己的手从金小满手心里抽出来。他尽量小心翼翼地，生怕惊扰了她。
可是就在他转身时，手突然又被金小满攥住，嘴里喃喃着：“凌风，别走！”
原野看她眯着的眼睛，看来并没有完全醒，只是睡着了还警惕着怕他离开，便一边说：“好了，好了，睡吧，我不走！我不走！”
一边安抚她躺好。胳膊却被她死死缠住了，俯身的姿势太累腰了，他只好靠着床头躺在床边上。
低头看金小满靠在他肩上，嘴角微微勾着，倒似睡得挺安然。
原野不由得也勾了勾唇角，看到她阳光灿烂的笑容，自己也是很满足的。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柔和得让人昏沉，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原野猛然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是他的习惯，生物钟就是这么准确，到点自然就醒了。他有些自责，自己怎么睡着了。
原野低头看时，他的那条胳膊仍然被金小满死死地抱着。他这才觉得，这只被她缠着的手臂几乎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慢慢动了动手指，让手臂活动活动。
看金小满睡意正浓，原野只能瞪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可是早起习惯了的人，让这么躺着，那无疑是一种煎熬。
躺了一会儿，他终于撑不住了，慢慢挪着身子，试图把手臂从金小满怀里抽出来。
可是金小满却似被惊扰了，呓语着，动了动，靠紧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又沉睡了去。
原野不敢再动，生怕再次惊扰了她的美梦。他低头观察着金小满的动静。
原野根本没有觉察，在这片温馨宁静的氛围里，他的观察已经渐渐变成了凝视，他就那么静静地欣赏着，眼里流露出情愫。如此近距离看这个可爱又淘气的金小满，他还是第一次。尤其如此恬静安然的睡美人的样子。抬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那如丝般细腻的皮肤，两腮泛着淡淡红润。他忽而有一种想要触摸的冲动，却又在几乎要触上时收住了手，他怎忍触碰她呢，于是手指停在那里，只在空气中勾画着她精致的面容。这种似梦境般美妙的感觉，让他沉溺，意志不知不觉中渐渐消沉。他的心突然一阵狂跳，渐渐在身体里漫延的热浪掀起一阵躁动。
情感的溢流，终敌不过那道意志的防护墙。短暂的自我放纵，似梦境般猛然惊醒，他不由一阵心悸，打了个寒颤，额上冒出了冷汗。
金小满睡梦中露出的甜美笑容，让原野心里一阵刺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金小满来说才是最大的骗局，这无疑将给金小满带来又一场灾难。
“若我只是肖凌风，定与你共度此生，不离不弃。只可惜我不是！愿你得良人相伴，相依相守，一生无忧！”
金小满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肖凌风已经不在床上，自己抱着一个靠枕，不由得先给了自己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看怀里抱着的靠枕，似有回味地紧了紧手臂，直把那个靠枕紧紧压在怀里直到它变了形，然后把羞红的脸埋进靠枕里，呵呵地傻笑了半天。她翻身平躺在床上，展展地伸了个懒腰，把靠枕丢在一边，翻身下床。
金小满跳出卧室也不见肖凌风的人影。只见桌上盖着的早餐。心里像喝了蜜糖一样的甜。
金小满跳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屋里顷刻便明亮了起来。她伏在窗台上，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多么美好的早晨啊！她感觉无比的轻松。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鸟儿在树叶间啁啾。一对对互相挨挨挤挤，一只飞出去另一只追随着，落在另一支枝条上。
愉快的心情如窗外的它们互相唱着欢快的情歌。鸟儿那清脆的歌声，富有情感。她
挣脱牢笼，重获新生，她觉得自己像只鸟儿般轻松自由，不由收起嘴唇学起了鸟叫。
她要整理自己的羽毛，迎接充满阳光的未来。
金小满感觉这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一个早晨。此刻，心情的轻松愉快无以言表。
昨晚，她睡了一个最安稳，踏实的好觉。
她梦见了妈妈，她从阳光里走来，牵起自己的手，她脸上的笑容让金小满如沐浴着阳光般温暖舒畅。眼前一片开阔的绿茸茸的草地，妈妈没有说话，只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她有些疑惑，那里聚了一团迷雾。她慢慢走过去，迷雾散开，她看见肖凌风站在那里冲她微笑！
妈妈，这是您送来的吗？
她希望肖凌风早点回来。他离开一秒，她都觉得漫长。
她不由摸了摸发烫的脸。她是陷进去了，陷入了他的迷雾。可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觉得他也应该是喜欢自己的。那份关心，那份温柔体贴，还有那份迁就。尤其是心灵的某种自发的共识。难道只是一个手下对于大小姐吗？
金小满咬了咬嘴唇。对了，也许他已经在来的路上。想到这里，她跳去卫生间一通梳洗打扮。
黄昏，金小满站在窗前看着日落。微锁的眉头，凝神的眸子，失落的心情。她等了他一天。兴奋，期待，焦虑，直到失落。
他没有来，居然连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她打过去又是无法接通。“也许他很忙吧”，她喃喃着安慰自己。看最后一线霞光隐退进黑云里，城市里星星点点亮起了灯光。她沮丧地退回屋里。
或许肖凌风真得只是把她金小满当老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