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觉到疼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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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多大了？”池木樨问。
池陶陶叹了一口，“不知道。反正比你大得多得多。我痛恨自己这副天生残缺的身子，我自幼就被遗弃，在乞丐堆中长大。后来，我发现自己不能流血受伤，不然很不容易好。
我就不敢跟那些粗鲁无礼的家伙混在一起了。我凭着这副孩童的模样，讨得过富户的垂怜。一对无后的老夫妻收养了我，教我读书认字。可是，在他们的殷切期盼中，我却发现自己根本长不大。
最后，他们都老了病死了。我又开始流浪，然后偶然间目睹了翎公主用清越鉴救治好得了绝症的人。从那以后，我就暗暗跟着她，想趁她不备将这宝贝搞到手里，从此也做一个正常人。
不料，她的宝贝实在太灵敏了。我盗取清越鉴时，被她逮了个正着。但是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我骂我，她温柔地抚摸我又脏又乱的头发，眼里一点厌恶嫌弃都没有。我永远忘不了，她温柔似水的眼睛，神女般的慈爱！
裴羽谣有一点猜错了。我的病不是狄东篱治好的，因为在更早之前，翎公主就为我做过诊断治疗。可是她跟我说，她只能为我治好血流不止的怪病，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让我变成大人。
她说：能够一辈子都拥有孩童的身体既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她说希望我能够保持赤子之心，永远像孩童一样快乐。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豁达美丽善良。”
“后来发生了什么？”池木樨问。
“后来，她收留我，给了我陶陶这个名字。”池陶陶道，“我陪着她在大恒肆意闯荡，过了一段很是快活的日子。直到——”
池陶陶还要说话，头感到一阵眩晕，池木樨想要去扶她，却早已先晕倒在地。
随即进来一个黑衣人将池陶陶救走。
等到裴羽谣他们发觉异常闯进来的时候，就只见池木樨倒在地上。
入夜，已经到了三月下旬，热气和虫鸣开始弥漫，但月色早已经大不如前。一钩弦月远远地垂在桂枝院的树梢之上，与树下醉生梦死的院子主人遥相呼应。
赫连雯萱在一旁看着，劝着，可任她费尽口舌，池木樨却半点也听不进去。
无奈之下，赫连雯萱只能找来了裴羽谣。
池木樨看见裴羽谣过来，瞟了她一眼，大概心知她也要像赫连雯萱一样说些别放在心上等没用的无关痛痒的废话，也并不理她，仍旧自顾自地喝酒。
裴羽谣见状，却未曾开口，只在他身边坐下，向他张开手道：“大哥，你不止有一个妹妹。你还有我！你能——抱抱我吗？”
“谣儿！”池木樨心里被触动，嘴上却仍是拒绝，“男女大防，你我毕竟不是亲兄妹，不可如此。”
裴羽谣哪里给他机会，在他说这番敷衍之词的时候，早就自己主动扑进了池木樨怀里：“大哥是男子，尽爱说些大道理！我只是个小女子，我不爱这些没用的道理。我只知道，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真的感觉到疼的。我不能替大哥疼，可我愿意在大哥心痛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谣儿！”池木樨搂住她，头靠在她的肩上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痛哭控诉，“她怎么能这样？她骗了我数十年，我就像个大傻子一样，被一个虚假的谎言愚弄。我竟还把这份情谊当成了信仰！”
“你只是太善良了！”裴羽谣拍着他的脊背哄道，“错的是她们，不是你！”
“可是，如果我不信这些，不想着报恩，也就不会被这样愚弄。”池木樨抽泣道，“如果善良只能做一个被愚弄的傻瓜，我不想要善良！我不想自己的恩义信仰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那就不要善良。”裴羽谣笑道，“对错无凭，遵从本心便好。”
哭过，池木樨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裴羽谣陪着他在桂花树下坐着，看到地上乱七八糟摆了一堆的空酒瓶，她玩心大起，将它们捡起来远远摆在一起，摆成一个八卦形。
“大哥，我教你玩一个游戏吧！”裴羽谣把他拉到八卦酒瓶中间，忽然又丧气道，“哎呀，我忘了，还缺个东西。”
“什么？”池木樨问。
裴羽谣问道：“你屋里有蹴鞠之类的东西吗？大小合适且像我一样能自己滚的。”
“哈哈！”池木樨被她的话逗笑了，看着她在灯火之下明媚的笑脸，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等着，我这就去拿。”
“好！”裴羽谣乖乖在原地等着，又将八卦酒瓶都微调了一下。
很快，池木樨带着一个蹴鞠回来。
“现在，我们就把这些远远的不怀好意的酒瓶子当成讨厌的人，”裴羽谣努力单手握住这个蹴鞠，给池木樨示范讲解道，“然后，把蹴鞠狠狠扔出去，把坏人全部打倒！”
然后，她也确实用力扔出去了。只是坏人的距离被她微调过了，蹴鞠受力不足，成功跑偏了！
“坏人”却是一个也没打倒！
“哈哈哈！”池木樨稍微运功，只一抬手，就将跑偏的蹴鞠运了回来，他笑道，“还是我来吧。谣儿是女子。娇养惯了，容易被坏人欺负。”
“那好叭~”裴羽谣站到池木樨左边，“那我给大哥加油鼓劲儿！”
池木樨瞅准目标，将蹴鞠顺着地面扔出去。
“中了！”
“又中了！”
“全都中了！”
裴羽谣欢欣雀跃，拍手笑道：“大哥太厉害啦！”
让一个男人失落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或某件事，而是它给自己带来的挫败感。但这种挫败，是可以用新的成就感抵消的。
池木樨明知裴羽谣做这一切就是想逗他开心的，其实赫连雯萱为他做的努力和尝试更多。但——他的本心选择的，是裴羽谣。
他不由自主想要配合表演的人，还是裴羽谣。
在四季桂馥郁甜蜜的香气中，在灯火映照的欢笑声中，池木樨惊觉，他对裴羽谣的喜欢早已不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