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学习小组（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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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乔在东港的生活逐步呈现出规律性和路线化。她并不喜欢，也没有热情，但是她适应了。她很忙，宿舍、教室、学院办公室、学生活动室和图书馆都有她低头做事的身影。在二楼阅览室常驻的“学习小组”里，若乔是最不坚守的一个，经常下课过去放下课本，转头就去了学生会的某一场活动，直到晚上才来，肤浅地看一个小时书。
若乔感受到同学们分两种，一种以贾娇仪和李心悦为代表，另一种则类似康庄、乐柠和隋然，而她自己是个少数中间态。
贾娇仪和李心悦身上有种优越的松弛感。他们嘴上说着高数好难、会计好难，但社团活动、吃喝玩乐、花钱消费，一样不落。对于考试，他们以及格为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各类方法，并且不因此而扭捏惭愧。若乔自己虽然与她们“道不同”，但生活在同一空间里，并没有对她们产生“不相为谋”的反感。她们大方、自然、干脆、利落，甚至让若乔觉得自己过于紧绷。贾娇仪曾经说：“沈若乔，你太容易焦虑了，为什么要让一些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来折磨自己呢？能不能放轻松一点？”
另一头，康庄与隋然是西边省份同乡，从一百多万人的高考大军中脱颖而出，康庄是理科全省前一千名，隋然是文科全省前五百名。乐柠来自若乔同省最北边，算得上北方人了，理科高考成绩比若乔高十分，但是第一志愿差了一分，落到了东港经贸。她们三个人没参加任何组织、社团，似乎刚一进学校就定好了目标——考研。若乔觉得自己在她们面前就是个对学习非常不认真的“溜子”。
这天中午，若乔在学院办公室帮袁鑫手抄了整整四千字的辅导员期末总结，结束时已是下午一点半，手酸脖子酸且饥肠辘辘。好在下午没有课，袁鑫也没再安排其他任务，她在教育超市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垫了垫肚子，便来到了“学习小组”的“根据地”，只见康庄一人在埋头看书。
“她们两个呢？”若乔问。
“去电子阅览室抢火车票去了”，康庄头都没抬。
哦对！快放寒假了。若乔想。
“你抢好了？”
“我不用抢”，康庄翻了一页书，仍然没有抬头，说：“我寒假不回家。”
“啊？”若乔有些惊讶，寒假不回家？那能去哪儿？但她没着急问。
这时乐柠和隋然回来了，灰着脸。
若乔问：“怎么样？”
“哎！没抢到”，隋然把刷网费用的学生卡“啪嗒”扔到了桌上。
“浪费了一中午的等待和紧张”，乐柠说完喝了一大口水，就像渴坏了似的。
“你俩吃了么？”若乔问。
“没有。”乐柠摇了摇头，脸上依然带着沮丧。
“我也没有，要不我们去清真食堂吃点东西吧。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只有清真食堂开着了。”三明治的确没有满足若乔，她依然很饿。
学校的清真食堂从上午十一点开始，持续供应餐食到晚上九点，是校园里唯一一个在非正餐时间也能吃上热乎饭的地方。若乔三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确实还有两拨人在吃饭。
乐柠和隋然一个劲儿地往各自的牛肉刀削面里加辣椒酱，整个面汤都红彤彤的。若乔点了羊肉泡馍，软糯的馍馍和热乎乎的汤构成了她的最爱，但这道饭单价比较高，要二十块钱，她一周只敢吃一次。
“哎！何以解忧，唯有辣油”，从见面开始，隋然已经叹气好多次了。
“明天还要继续抢吗？”若乔问。
“若乔你是没看见，今天一点半放票，我和然然一点钟就进网站了，一点二十五开始疯狂点鼠标，手都快废了，结果，最终只出现一行字，‘已无余票’”，乐柠白净的脸依然因为沮丧而显得又灰又小，她说话总是事无巨细，从头道来，“至于明天抢不抢，我有点犹豫。一是明天即便买到，我们回家的日期也会因此推迟一天，在学校就要多待一天，多产生一天的伙食费；二是按照今天这个架势，我感觉明天依然是白忙活。然然你说呢？”乐柠看向隋然。
“抢个球球！明天干脆请假去火车站排队买吧！”“球球”是隋然老家方言中惯用的骂人词汇。
“哎！”乐柠也不自主地叹了口气，“学校也不帮帮我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学生。我高中同学在光华，她们的票都是学生办统一买的，先收集目的地、收学生证，买到的都是学生优惠票。”
“光华啊——哎！好学校就是好啊！”隋然吃完了面，托着腮迷茫地看着餐厅的墙。
“叹气这事儿真传染，我都快跟着你俩一起叹了”，若乔端起碗将热腾腾的汤一饮而尽——真舒服呀，接着说：“现在是春运，我也得买返乡票，看你们今天抢票的情形，我就不去浪费一小时网络费了，明天和你们一起去车站。”
三人都已吃完，正准备走，突然旁边桌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过来打招呼：“然姐！”
“呀！冬哥”，隋然爽朗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她转头向若乔介绍：“这是陈冬，是我们老乡，你可能不认识，他和我们同级，是财政系的。”
“我都听到了，你们真打算明天去车站排队买火车票？”
“不然怎么办？机票又买不起。”
“嘿嘿，其实我今天也抢了，没抢到。我知道个地方，比火车站人少，同样能用学生证买便宜票，就是离这有点远，我打算明天去，你们要不要一起？”
东港冬天不算冷，但冬哥的穿着依然显得过于单薄了。在穿成面包一样圆圆滚滚的三个姑娘面前，冬哥像是一根不高的竹竿。
“什么地方呀？靠谱吗？”若乔谨慎地问。
冬哥是个自来熟，他说：“当然靠谱，正规代理机构。听说火车站排队需要夜里就去占位子排队，这么个大冷天，你们起得来么？”
隋然看了看半信半疑的乐柠和若乔，面向冬哥问：“在哪儿？”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位置有点偏，学校门口坐993路一直往东走，单程得一个多小时。”
“能代购么？我跟你去，乐柠和若乔把身份证和学生证交给我。”隋然自告奋勇。
“好像认人头，不能代买。”冬哥摇了摇头。
“什么地方？冬哥你有同伴吗？”若乔问。
“嗨，女生啊，真是小心翼翼”，冬哥咧着嘴笑，更显得瘦削，“实不相瞒，我高中同桌，没考上大学，来东港打工了。那个代理机构是专门面向农民工开设的春运购票点，正好有个点设在他们工地旁边。远是远了点，农民工排队也挺多的，但是总比夜里去火车站排队强。况且明天是工作日，排队情况至少会比周末好一点。”
冬哥已经将实情全盘托出，但若乔依然悬着一颗心。
乐柠说：“明天的课程是会计和思政，请假一天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毕竟……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以尝试的办法了。”
隋然附和道：“是啊，火车站排队是个下下策，我听说还得带小板凳和被子去。”
乐柠抓住若乔的胳膊，略带宽心安慰地说：“我们三个一起，冬哥不会把我们卖了的。”
冬哥拍了拍他宽大的脑门，说：“哎呦！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花家里钱上这个学校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