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山中林下（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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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乔在ATM机上向若乔转账六百块，自己卡里已经取不出整钱了。

国庆长假，首都有大大小小的庆典活动，其中规模最大的，当属广场阅兵庆典。包括幺幺在内的首都各大高校都选拔了一批学生代表组成方阵，在国庆当日在广场进行游行表演，依乔也在其中。另外她所在的戏剧社承接了校内多场主题演出，她不仅是演员，还是场务。学校会给每一场活动的参与者或志愿者发一点补助，直接放在学生饭卡上。同时，长假留校学生能参加校园里各类勤工俭学短期项目，食堂和超市还会免费发放自制食品——依乔这么一盘算，整个十月，她应该都不用花家里的钱了，同时还省了一笔长假回家往返的交通费。

若乔收到了依乔的支援，也终于找到了公交车程十站路外的运营商服务厅——这是距离她最近的服务厅——解决了手机服务套餐的问题，她终于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和家里通话了。

一个月来，若乔最大的感受便是钱紧，她似乎还没有准备好为钱操心，但现实的问题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摆在眼前了。在宜田，她仅在有限的文具、工具书和偶尔校外就餐的时候花过一点小钱，完全没有留意复一日、春风化雨般的衣食住行、油盐酱醋。然而来到东港，若乔发现，往宿舍之外踏一步，就可能有花费。

两姐妹的学费、住宿费、每人每月一千元的生活费——与爸妈的工资收入相比，这些已经构成一笔很大的支出。虽然妈妈一个劲地劝慰两姐妹“不要苦了自己”，但若乔觉得自己有义务尽力俭省，向家里尽可能少要、晚要，不要给爸妈增加负担。

随着与室友渐渐熟悉，沈若乔获知，贾娇仪的一个发卡要两百、李心悦的一双鞋子要一千。多数室友们都习惯化妆再出门，书架上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摆成了好看的方阵。这一切让原本以为自己出身小康之家的若乔看到了真实的差距。若乔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妈在宜田精挑细选的，质量很不错，但谈不上品牌、更谈不上时尚。性格惯性和经济基础让她不愿意突破中学时代的穿衣和生活习惯，衬衫、牛仔、运动鞋，素面朝天，若乔觉得轻松自在。因此，过重的学生气让她在集体中成为少数，显得稚嫩、局促又茫然。

好在，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周末，学院组织发教材，若乔兴奋了起来——可算要开始接触金融知识了——她觉得不远处似乎有一扇大门，只要推开它便可走进一个崭新的世界。

贾娇仪周日一早便返回寝室，自告奋勇当起了女生宿舍区教材发放联系人。她第一时间联系辅导员袁鑫，组织男生协助，将女生寝室的教材全都集中在201房间，再联系各女生寝室按顺序来领书。一个上午过去，教材基本都发完了，201的客厅堆满了拆下来的教材包装纸。贾娇仪洗了把脸，把课表递给沈若乔，说：“喏，爱学习的小女孩，看看这学期我们要学点什么？”

若乔一直在帮忙发教材，间隙已经把课表过了一遍。她满脸灰，正准备去洗脸，接过课表说：“高等数学、会计学、政治经济学还有思政教育和英语。”

“听起来和金融没有关系嘛！”贾娇仪说。

“你以为金融系该上什么课？”陆汇收拾了一堆从老家带来的衣服，准备去楼下扔掉。她在军训期间去市中心的商场里采购了好几套新的行头。

若乔说：“专业指南里写的‘商品定价’、‘货币发行’、‘要素流动’什么的，我看不懂，以为开学了就能学到呢。”

“那叫专业课”，康庄正在收拾地上的包装纸，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思政课是每个专业都要学的。英语是通用课，对我们尽快通过四六级考试应该有帮助。高等数学、会计学和政治经济学叫基础课，是为以后学专业课打基础的。若乔刚才说到的词汇，属于专业课范畴，可能得到大二大三才学，但是如果基础课没有掌握，专业课是很难学好的。”

这时陆汇回来了，她雪白的双脚在人字拖的挤压下形成了一堆肉。她顺手从地上挑出了属于自己的书，面露不屑地说：“人家金融系的书都是英文的，双语教学，我们这……真是个破学校。”她拿好书迅速进了房间，把书扔在书桌旁地上，开始就着打包回来已经半冷的煲仔饭看韩剧。

陆汇来自一所全国知名高中，毕业生通过各种途径申请海外名校、或保送国内名校，参加高考的学生里，也有一大半能够录取在国内的一流高校。而陆汇，不知为何成了“沧海遗珠”。

“我听说我们院里的数学课是分班上的。”贾娇仪说。

“分班？怎么分？”康庄问。

“东港本地的高中数学比其他地区简单，听说你们高中就学了什么……求导？”贾娇仪向若乔和康庄确认。

若乔和康庄互相确认了一下，说：“对，我们学了。”

“那就是了！我们可没学过”，贾娇仪说：“我们数学基础和能力是不一样的。在一起上课，你们可能觉得吃不饱，而我们会觉得跟不上。”

“具体怎么分呢？”若乔知道自己数学什么水平，心里有些发憷。

“据说是东港本地高考数学130分以上的和外地高考数学110分以上的进A班，其他人进B班。”

“这不公平！”贾娇仪话音未落，陆汇就从房间冲了出来，“我数学一直很好，但是今年我们那儿出题跑偏，导致我发挥失常。这种以高考成绩一刀切的分班方法，不合理！”

“那你说该怎么分？”康庄咪咪笑着看着急躁的陆汇。

“应该再考一次。”

“再考一次？算了吧，好不容易摆脱了高考，还想让我们考试？我不答应，我代表备受考试之苦的广大人民群众一起不答应”，贾娇仪故作严肃，说完转而轻松一笑，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陆汇说：“就委屈你这位数学高手在我们B班当‘领头羊’，带带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呗！”

贾娇仪说的全对。第二天学院就发了高等数学分班通知，201寝室里只有沈若乔和康庄被分在了A班，任课老师是数学系主任，但也不过就是刚博士毕业三年的青年教师。若乔觉得正好，康庄则确实是“吃不饱”。

一日课后，若乔和康庄走在一起，康庄说：“我们老师教得挺好的，但是这几节课的内容我们高三都学过了。”

“这个节奏，挺适合我的。我高中的时候被数学折磨死了，新公式一条接一条，根本来不及消化吸收，现在这个进度，可以让我一边温习一边接受新知识。”若乔觉得心满意足。

“我听说金融工程系学的是数学分析，比我们这个难，但比这个更有用。”

“所以你准备？”

“我准备去图书馆借本数学分析的书，和我们高数同步学。必要的时候，去金融工程系蹭蹭课，应该可以的。”康庄非常笃定。

两人走着说着，来到了图书馆——这是她们课间歇脚、课后学习的地方，每天都来。她们在一楼分手，康庄去了借阅室，若乔上二楼电子阅览室，她准备刷卡上网，看看许久没有浏览的社交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