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静待余年（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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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告诉他，有些东西即将结束。肯定不是世界，而是夏天。日后还有别的夏天，但不可能跟这个一样。永远不可能。所以说，最好尽情享受这个夏天。”
——尼尔·盖曼、特里·普拉切特《好兆头》
每个夏天都是平行宇宙的分支，当某个特定时空坐标消逝，与之关联的无数可能性随之坍塌。时光流转，一片片鲜艳的信封带着少年们的前程，随着大暑节气热闹地到来。
沈若乔作为省内最后一名被东港经贸大学金融系录取了，这是她的第一志愿。东港是沿海城市、金融中心，这所学校最初由央行创办，前身是所老中专，升级本科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在名校云集的东港只能算个二类本科。随着近年财经专业热度攀升，东港经贸大学凭借区位和专业优势，招生分数线一路上扬，甚至超越了一些内地省份的一流学校。
依乔拿着若乔的录取通知书，只见背景是经贸大学矮矮胖胖的大门，门边立着一块高耸入云、不太协调的雕塑，直直地插向天空。而那天空的颜色，被人工调整得蓝到刺眼。
其他同学的去向也陆续明确。
相较于“灭绝师姐”的盛名，章晓菀的高考成绩显得普通了一些——她考了全省第六百名，被中部地区的名校江河大学遥感系录取。和她一路互帮互助的江盛排名全省一千两百名，被东港科技大学录取。这所学校不错，但江盛选择的专业有些出人意料——市场营销。
许楠比平日发挥得更好，与江盛不相上下。她立志从医，录取在南方久负盛名的湾区医学院。付青青和若乔差不多的成绩，女承父业，被位于沿江经济带的古城师范大学录取。
理（5）班更多的学生留在了省内，比如薛志翔和刘小波录取在省城工业大学，薛志翔学物理，刘小波学工业工程——就是自在湖那位年轻教师向若乔推荐的工业工程；王爱娣和刘伶利分别考上了省立医学院的临床医学和药剂学；李群超去省城师范读数学……全班本科录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多数人学医、学机械、学计算机、学化工。有五个人复读，还有三名同学主动或被动地将高中作为他们学业之路的终点——比如陈方圆，他要去当兵。
放眼七中全校，文科除了沈依乔扬眉吐气，整体表现与往年持平。朱立冬校内排名仅次于沈依乔，在全省排到了第三百名，考上首都中心大学法律系；鲍安琪被首都第二外国语大学工商管理系录取；林栩栩将志愿全部填报在首都，被京山大学古汉语文学系录取。理科稳扎稳打，除竞赛保送之外，另有包括袁志成在内的四名学生被分别被水木、燕园录取，一类本科录取率达到百分之六十，本科录取率突破百分之九十，又创佳绩。
红艳艳的喜报和榜单密密地陈列在七中大门口，在暑热褪去的傍晚，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驻足、浏览、评论。
沈依乔看着榜单，说：“江盛怎么会报市场营销专业？”
“我也好奇，问他了，他说这个专业听起来能赚很多钱”，沈若乔说着，目光停留在了林栩栩的名字上，说：“我听说，林栩栩填的志愿都在首都？”
“我也听说了”，沈依乔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终于找到了沈若乔的名字，她觉得排得太靠后了，淡淡地说：“一路追随，可能还要穷追猛打。”
“你打算？”
“没打算。我对自己有信心”，依乔继续说：“倒是你，省城工业多好，教育部直属综合性大学，你分够，离家近，偏要跑去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东港经贸。离家远不说……以前还是个专科，我替你感到不值！”
“我是挨着分数线录取的，是东港经贸在我们省招的最后一名。这么一想，我也不亏啊。”
“你不能这么想！单凭东港、经贸这两个词，你根本无法判断这个学校好坏。这话我在你填志愿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不听。你想学金融，我理解。可是为什么不能读省城工业大学的金融呢？哪怕去隔壁省会读外国语也好啊！都是一类名校。这下好了，高一本线这么多分，去了个专升本的二本。”依乔的懊恼写在脸上，像是自己吃了亏。
“沈依乔！”
两姐妹循声望去，是鲍安琪。
她穿着粉色条纹衫和同色短裤，光脚踏着麂皮质凉鞋，跑跳着来到两人面前。那一头卷发更长、更密了，夕阳下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恭喜你呀，状元！”鲍安琪立在沈依乔面前，双手“啪”地搭在依乔双肩上。
看榜的人群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原来这就是沈依乔啊！”
“谢谢！你考得也很好，是来看榜的吗？”依乔看了若乔一下，补充说：“这是我妹妹若乔。”
“我当然知道。你好你好！”鲍安琪看了若乔一眼，继续和依乔说话：“我查了，外国语和水木离得特别近，到时候我去你们学校玩，应该欢迎吧？”
“欢迎欢迎！”
“你放心，我不会经常去骚扰你的，我打算在国内读一年，然后就申请出国了？”
依乔、若乔不约而同地问：“出国？”
“是啊，我查过了，外国语的出国项目很多，大二就能出去，甚至可以读完本科，直接在国外申请研究生。我就是冲着这个，才报的外国语。”
“你准备去哪个国家？”
“去美国！宾夕法尼亚。”
“你怎么这么肯定能？”依乔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若乔拉了拉她的袖子。
“因为我查过了，外国语和宾州大学有交换生项目，而且，是工商管理的项目。”鲍安琪说得尽兴，转头看向若乔：“我看你学的是金融，你打算去美国吗？”
若乔被问得莫名其妙，只“啊？”了一声。
“我听说，学金融的人，都是冲着留学去的，因为只有真正去过世界金融中心的人才知道金融到底是什么。而世界金融中心，在美国。”
若乔说：“我……没这个打算。我能去国内的金融中心，已经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