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关清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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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清明常常跟雨天有关。

古人有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但对小朋友而言好像不那么奏效。清明是个绝佳的踏春时节。嫩草抽出了新芽，野葱在雨水的浸润下更加显眼，桃花、李子花，在春风春雨的照拂下，洒了一地，山茶树长出了酸涩的茶泡。

十几岁的年纪，每年都要给太太、太奶奶、大爷爷、二爷爷他们烧香。拔草，修葺坟头，砍竹子，插假花，把坟头装点得十分干净。纸钱烧成三堆，再点香，鞠躬，插香。以前总在想，祖宗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埋在这土堆里到底冷不冷？蚂蚁和蛆虫啃食死去的皮肤，再深入骨肉，最后，终于变成嶙峋白骨架子。

又有诗云“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亲人或是爱人的离世，最是让人意难平。当那个人的棺材落地，黄土堆砌成了土丘的时候，还不相信他就这样离去了。直到转身回到家，回到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看着他穿过的衣服，修过的电器，集市上买回来的还没炒的菜，还没吃的水果，终于意识到，这个人永远的走了，再也不会有他生活的痕迹了。

小的时候我送走了一只土狗。狗是肥肥阿姨送的，它小小的，肉肉的，我和弟弟叫它肥肥。它误食了带老鼠药的吃食，那个下午都在吐水，然后终于没了生机。我模仿大人，在后园子里给它烧纸钱，不知道狗拿着人间的纸钱能不能在阴间流通。奶奶把它的尸体放在了家前面的小沟渠里，水流在它身边流淌，它的躯体已经僵硬。我又把在集市上买的塑料观世音和一副小麻将放在了它的身边，当是给它消遣慰藉。后来，它的肚子已经被水流腐蚀穿了，漏出了小小的骨头。再后来，雨季的水，夏日的太阳把它带到了小河下游泥土里，它终于停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深处。

发小的狗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的狗是土松犬，通体都是白色的，毛发蓬松，可爱极了。我忘了她给狗狗取的名字，暂时就叫它小白吧。小白也误食了有毒的食物，它也死掉了。发小干笑着说，家里人把它大卸八块，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炖狗肉，我也吃了两块。我悲哀的看着她，两个小孩子眼里尽是无奈。长大后看了《狗13》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小白死在最爱它的小主人肚子里比肥肥死在田野间更加残忍。

这几年在先生老家挂亲。

父亲埋在家对面，爷爷，大爷爷，太太埋在了后山。太太坟周围长了几棵檵木，清明时节，白色的长长的花蕊挂满了树梢。来挂亲的后辈们，先用锄头把坟头的杂草除掉，再插上假花。然后插蜡烛，烧纸钱，鞠躬，插香。纸钱燃烧带来的热气把檵木花纷纷吹落，像是在墓前下了场春雪。

祭拜完，再放鞭炮，响声惊动了山林，烟雾盘旋上升，再被风吹散。母亲在家里煮好了饭，等着上山的孩子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