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过去的家已成坟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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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警车开到了曼德威尔家门口，刑警敲响了家门。
莘纶一头雾水地坐在了审讯室里，面前的警察向他递来一个丑陋马克杯，里面还装着难喝的甜咖啡。
警官聊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闲事，试图和莘纶打趣说笑，可这冷漠的孩子嘴角没有一丝笑意，那双眸子墨绿到发黑。
“你的父母有经常夜晚开车出去吗？”“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的父母薪资是多少吗？”“我不知道。”
“你是否见过…你的父母带着医院的尸体回家呢？”“…不。”
开庭时，莘纶坐在家属席，全程发呆。
“曼德威尔夫妇，被指控亵渎遗体罪，盗卖器官罪，以及一级谋杀罪，罪名全部成立，判处没收房屋财产、终身监禁…”
法官在说什么？莘纶有些不明白。
搞错了什么吗，怎么就证据确凿了？爸妈做的事，我一样都不知道，一样都没见过啊…
莘纶站在封上警戒线的家门口，他进不去，他试图找邻居帮忙，他反应过来，他的好友在去世之后，他们家就搬走了。
再去找其他邻居借住一下？他们连一条门缝都不愿给莘纶打开。
几天后，远道而来的亲戚姗姗来迟，打算把莘纶接去他们家时，本以为他会是一副无家可归、心灰意冷、受尽苦难的模样。
可莘纶从家门前的长椅上起身，抱着他的行李，微笑着，温柔贴心、阳光开朗，一如事发之前一样，他是由内而外发着光的少年。
他复学了，踏进学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改变了。
不再有人陪他上下学，小组作业时他是被落下的那一个，学校的比赛、奖项与他失之交臂，甚至根本不给参加资格。
一个绰号冠在莘纶头顶，他被同学们称作：莘纶·达莫——与历史上臭名昭着的食人魔同姓。
“他总是微笑着，是在笑什么啊？真恶心。”“他也许是在打量你，推测哪个内脏更好吃？”
“听说他的爸妈利用职务之便把死去的遗体偷走吃掉了，包括以前跟莘纶玩的很好的那个男生，老滑滑板的那个人…”
“我爸是警察，他说了，那个被车撞的家伙身体很好，很大概率活下来，那个医生说什么突然恶化那都是瞒天过海的谎言…听说把好多尸体拉出来重新尸检时才发现，体内基本都不剩什么了，器官全被摘去卖了，曼德威尔家就是这样富的。”
“现在他就是个穷光蛋，来年的学费都交不起了。”“披着天使皮的魔鬼，赶紧下地狱吧。”“连环杀手的孩子，不也会成为连环杀手吗？”
莘纶知道天地都崩塌了，但他发不出尖叫声。
他从奋力为父母解释、争辩，变成了愤怒、崩溃，再到见人就心如止水地说：
“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可他能猜到、听到、闻到——在他家地下室里，确实有什么…
但是他和他的母亲一样，不听，不看，背过身去，不开门就好。
一天，莘纶对亲戚们说道：“我想去别的国家城市，全新的地方生活学习，我打算去我妈妈的故乡。
对，我想要一个人生活。或者，去找到一个和我相似的人陪伴，组成一个新家。”
“你这小孩这么不懂事吗，我们家拮据，可付不起你留学的钱，你身体又不好，还出去一个人住，没照应也没钱，这可怎么活…”
莘纶微笑着说，语气温柔，脸上没有任何嫌弃、反驳，但整个人阴森森的：“我离开的路费，以后的生活费，我都自己承担，我只是想要离开。”
亲戚夫妇对视一眼，思索片刻：“那可是你自己要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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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罗再次从这段影像中清醒过来时感受到面颊上湿润的水滴划过，她抬手一触，是自己的泪，她想要哭，可她只有无感地流下眼泪。
“然后呢，他发生了什么？”黎罗的嗓音干涩颤抖，这一次她就要问到底。
卡乐莱斯将手机里的文件视频放大给黎罗看，在莘纶说要远走他乡的那个晚上。
莘纶独自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家，撕开了家门上的封条，砸碎了自家的玻璃，钻了进去。
在黑洞洞的夜里，那栋孤寂的大房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哭声，接着就是长达数个小时的死寂。
在原本静谧的凌晨，无数尖利可怕的黑刺从房子外墙穿刺而出，包括瓦片、落地窗，密密麻麻地占据外墙的每一寸。
黎罗震惊地捂住嘴：“这是什么东西？”
“那天，莘纶在这座房子里自杀了。”卡乐莱斯一语瞬间让黎罗受到穿心般的疼。
“他穿着整齐，坐进了不断放着热水的浴缸，刀片划下了最重的力道。
不过异变突生，他腕中流出的血变成了墨黑的浓稠液体，他灵魂受到的痛苦开启了封印久远的能力，具象化成为了黑色的尖刺，沉重的钝铁，是他的防御也是他的武器。”
“这就是，超自然现象？他变成了什么？”黎罗追问。
“不是他变成了什么，而是他本身是什么。”
卡乐莱斯将资料翻到下一页，上面更新了几条最新的报告，他继续解释：
“杀人者有罪，会被地狱恶魔抓走，每日受刑暗无天日；可如果是天使杀人，会被上帝抛弃，灵魂跌落现世，感受人生的转世疾苦。
自杀者有罪，会在地狱里每日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深受折磨；但如果是天使自杀，天使的灵魂会被卡在现世，逐渐沉入地狱，成为能量【混沌】的堕落天使。”
黎罗愣了愣，满身鸡皮疙瘩遍起。
“前世，名为瑞麦尔的守护天使杀了凡人，被上帝惩罚来到了现世，转世成为了莘纶·曼德威尔，而他就成为了这千年难遇的个例——已死的正在堕落中的天使。
剩下的也就是我之前说的，他到了新地方，抓住了你，再抓两只鬼穿上人皮，组成新家，直到现在…这就是我目前掌握到的，关于莘纶的全部资料。”
卡乐莱斯看了眼黎罗的反应，很明显她还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状态。
“说他是天使不止是一种比喻吗？”黎罗想反驳，“他没有死啊，他在呼吸啊，谁死了还在工作啊…”
卡乐莱斯拉了拉他的领带，调整了一下坐姿。黎罗瞬间无话可说。
“生于天堂的天使没有性别，即使转世成人他们的面貌也是唯美神性的，并且什么欲望都没有，只有善意纯净的能量。
可不幸的是莘纶的翅膀没有了，灵魂也被伤痛和言语刺穿了。原本没有的欲望，也可以渗透扎根了。
只要他持续低频，负能量爆棚，他就很容易恶性循环，愈演愈烈，也就是变成一个坏人，坏到骨子里，坏到地狱去。
黎罗，你明白了吗？”
终于通过死神使者之口，详细解释了礼礼占卜塔罗牌时说出的零碎的信息，但着实把黎罗撑着了。
“那莘纶做的坏事是什么？他只要是这个身份就绝对不能留在现世？”
看来她还没明白，卡乐莱斯再次强调：“人鬼不能共存，所以才要分生与死，和鬼生活久了，活人的寿命会因为这层业力被大幅缩短，甚至替鬼承受他们的灾祸。
莘纶无视这一点，还把自己当活人，把你当牺牲品，你的鬼父母也在吸收你的生命力，所以，他们有罪。足以处刑的重罪。”
黎罗刹那间想起，爸妈总是找她烧纸钱、拜先祖，他们确实有意…
“鬼和鬼怪都会极力模仿活人才能生存在现世，没有人样的就套一层人皮，厉害点的就让灵魂实体化，混在活人之中难以发现其真面目。
但有几点可以分辨，就是感知他们的体温、脉搏、能量，看他们的灵魂印记、皮肤文身或纹路、以及眼睛。”
黎罗立即想起了代宁修的样貌。
“不过我一直没去找莘纶的麻烦，确实是因为他天使的身份。”卡乐莱斯做这份工作心累的就在这一点，“至少还是个天使，所以不能随便处刑，要联系天堂那边沟通协商，等待通知。
到底是让他尘烬在祭都，还是拉回天堂处置，神应该不会想要莘纶就这样堕落去地狱增加一个敌人…总之，他迟早会离开现世。
也就是说，黎罗，你这十年来的生活要彻底改变了。”
卡座的对面的女孩眼珠子骨碌碌打转在眼眶里，还在消化着当下得到的所有信息，被死神使者这样宣布终结，她的心率也只有微小的波动。
“好，我知道了。”黎罗点点头，然后指着身边的那杯奶茶，“给我一杯镇静剂的解药，我可以恢复我的情绪了吧。”
于是卡乐莱斯回到柜台工作间，调制着新的饮料：“祭都现在对你的安排是，先改变所有环境，住正常的寄养家庭，读新的学校。
我们会为你这十年的生活做出补偿，让你余生衣食无忧。但你已经减少的寿命只能补偿为下次转世会到一个更好的家庭。”
卡乐莱斯做出一杯清爽的柠檬水，放到了黎罗面前：“喝下它，镇静剂的效果就会解除，并且没有副作用。感谢你坚持听完了我的解释，期望接下来你能继续配合。”
黎罗一口灌下两百毫升的解药。看来补充的水分是够了。
“呜哇——”
哭声犹如拉长的空袭警报，情绪火山喷发，黎罗一把捏瘪了杯子，两手在桌上一锤，“呜呜呜呜呜…”
“黎、黎罗…”卡乐莱斯一瞬破防，阵脚全乱，两手放在空气中，想靠近她，又不敢再近，被女孩搞个措手不及，且根深愧疚。
而女孩抬起了她涕泗横飞的脸，一脚踩上了桌，头差点顶在吊灯上，她指着卡乐莱斯的鼻子说：
“想要我离开莘纶，我不要！你做梦！你能拿我怎样！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