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黑土中的低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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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6 章 黑土中的低语

1960年代初冬,伏尔加格勒市郊的荒原,昔日之察里津,这片辽阔无垠、曾被历史尘埃深深掩埋的荒原,如今却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从沉睡中缓缓睁开了它那布满钢铁渴望与石油梦想的眼睛。

寒风如锋利的冰刃,无情地割裂着伏尔加河畔那仿佛凝固了的寂静,每一声呼啸都像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即将发生的剧变的深深叹息。伊万·彼得罗夫,这位曾经驰骋沙场、如今却深陷酒精泥潭的退伍军人,此刻却以石油管理局总工程师的身份,傲然挺立于推土机旁,他那因岁月与酒精侵蚀而略显沧桑的脸庞上,交织着对过往的缅怀与对未来的不确定。他挥舞着手臂,如同指挥着一场无形的战役,大声呵斥着那些正在这片即将被钢铁与石油之潮淹没的土地上忙碌的工人们:“快点!你们这些懒惰的家伙,别磨蹭!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石油!”他呼出的每一口白气都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如同他对过往生活的告别,以及对未来命运的无奈妥协。然而,在他那看似坚定的眼神中,却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那是对未知挑战的隐忧,更是对上级命令无条件的服从。

阿纳斯塔西娅·伊万诺夫娜,这位年已半百、面容憔悴的女工,默默地站在人群的边缘,如同一尊历经风霜的石像。她的家族曾是西伯利亚流放的牺牲品,那些被遗忘的岁月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使她对于任何形式的动荡与苦难都保持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敏感与警觉。此刻,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穿透人群的喧嚣,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孤零零的无碑小坟上。那座坟墓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秘密,静静地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与忧虑。

“那是谁的坟墓?”她低声向身边的工友询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谁知道呢,大概是哪个倒霉蛋的吧。”工友耸了耸肩,语气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与无奈。

然而,当推土机那庞大的身躯缓缓逼近那座坟墓时,却仿佛触动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机器突然熄火,柴油箱内渗出的黑色液体如同地狱之河的淤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伊万醉醺醺地挥舞着手中的酒瓶,命令工人们继续挖掘。但当他们颤抖着双手触碰那腐朽的棺木时,奇迹般地,黑土中突然生出无数蛆虫,如同地狱的使者般爬满了他们的手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所承载的苦难与愤怒。

“不可亵渎!”那些蛆虫在泥土中艰难地拼凑出这几个西里尔字母,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般,以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方式向这些贪婪的入侵者发出了警告。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敬畏,仿佛大自然本身正在以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方式,对这些试图改变其命运的人类进行最后的审判。

1970年春,伏尔加格勒市立教堂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仿佛是一扇通往过往岁月的大门,静静地等待着那些敢于探寻其秘密的人。

管理局局长伊戈尔·泽连科夫,这位平日里习惯于在办公室中发号施令的官僚,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站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为了平息日益高涨的民怨,他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于是,他邀请了那位神秘的“土地修士”——格里戈里·斯米尔诺夫,来主持一场所谓的“净化仪式”。

格里戈里,这位面容憔悴、眼神深邃的修士,自称能与亡灵对话,他的家族与土尔扈特人之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深厚渊源。他的祖父,曾是土尔扈特人的长老,却在 1937 年的那场席卷全国的肃反运动中,被秘密处决,成为了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此刻,格里戈里手持铁锹,站在那口古老的棺木前,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与悲壮。他先在坟墓上方画出一个东正教圣像十字,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另一个世界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突然,他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般,整个人变得癫狂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铁锹,狠狠地砸向那口已经腐朽不堪的棺木。

“她不是亡灵,是伏尔加河的女妖!”格里戈里高声呼喊,他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震撼,“她的棺材里藏着被处决的土尔扈特人的头骨!”

众人惊恐地发现,当棺木被劈开时,里面除了玛利亚的骸骨外,竟然还有 17 具无头颅的白骨,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而每具白骨的头骨位置,都嵌着一枚苏联勋章,它们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如同那些逝去生命的最后见证。

格里戈里颤抖着双手,声音低沉而沉重地解释道:“玛利亚的丈夫,曾是斯大林肃反委员会的密探。1937 年,他为了掩盖虐杀土尔扈特人的罪行,将这些无辜者的头骨藏于妻子的墓中,企图让这段历史永远沉睡。”

修士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刀锋,划破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每当有人触碰这个诅咒,伏尔加河就会吞噬更多无辜的生命。这是大自然对那些罪行的惩罚,也是对那些逝去灵魂的哀悼。”

此刻,地下室中一片死寂,只有格里戈里那沉重而坚定的脚步声在回荡。他仿佛是一位背负着沉重使命的使者,正在将那段被遗忘的历史重新唤醒,让世人铭记那些无辜者的苦难与牺牲。

1980 年,伏尔加格勒石油管理局那座巍峨挺立的大楼,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是一座沉默的巨兽,静静地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喧嚣与不安。

管理局为了掩盖那段不可告人的历史真相,强行在那片被诅咒的坟墓周围修建了 17 座尖顶塔楼。这些塔楼如同守护神般矗立着,每座塔楼的顶端都装有一枚巨大的十字架,它们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组成了一个名为“圣像之冠”的神秘阵法,试图用宗教的力量来镇压那些不安的灵魂。

然而,在这座由钢铁与石料堆砌而成的城市中,工程师与工人们之间的阶级矛盾却日益加剧。工人们怨声载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但生活的重压让他们不得不继续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辛勤劳作,用汗水浇灌着这座城市的繁荣与衰败。

谢尔盖·波波夫,这位普通的工人,今夜轮到他在塔楼上值夜班。他站在塔顶,望着脚下那片沉睡的城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恐惧。突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竟神奇地变成了 17 个无头的人影。这些影子如同鬼魅般在他周围徘徊,每个影子的胸口都插着一根塔楼的钢梁,仿佛是那些被无辜杀害的土尔扈特人的怨念在向他诉说着他们的苦难。

谢尔盖惊恐万分,他发疯般地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然而,当他纵身一跃,从塔楼上跳下时,却在坠落的瞬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包裹。那是一股来自大地的力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将他淹没。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半石化的人形,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一枚婚戒,那是玛利亚的婚戒……

1991 年复活节,伏尔加河畔,玛利亚的坟墓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孤寂与庄严。随着苏联这个庞大帝国的轰然倒塌,管理局的财政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急转直下,迅速崩溃。那些曾经为了生计而被迫沉默的工人们,如今在生活的重压下,开始秘密地挖掘这座被诅咒的坟墓,企图从那神秘的“黑土”中寻找一丝生机。

阿纳斯塔西娅之女,娜塔莎·伊万诺娃,这位年轻而勇敢的女子,也加入了这场危险的挖掘行动。她那双充满好奇与坚定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当她的双手终于触碰到那腐朽的棺木底部时,她惊讶地发现,上面竟然刻着 17 个古老的斯拉夫符文。这些符文如同一段尘封的历史,静静地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将这些符文翻译为:“以血为祭,以骨为路。”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娜塔莎心中的迷雾。她意识到,这座坟墓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苦难与牺牲,更是那段被残酷镇压的土尔扈特人历史的见证。

然而,当最后一名工人满怀贪婪地将铁锹插入棺木时,伏尔加河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触动,突然之间,河水退潮,露出了河床下那 17 具巨型的青铜棺椁。这些棺椁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上面刻着 1937 年被处决的土尔扈特长老的名字,它们如同一座座无言的墓碑,诉说着那些无辜者的苦难与牺牲。

就在这时,玛利亚的亡灵从黑土中缓缓升起。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女子,而是由石油与蛆虫构成的一个恐怖而怪异的形象。她的双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复仇的火焰,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承受的苦难与屈辱,全部倾泻在这些贪婪的工人身上。

工人们惊恐万分,他们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玛利亚的亡灵却如同地狱的使者般,无情地将他们拖入河中。他们的哀嚎声在伏尔加河畔回荡,仿佛与 1937 年那些无辜者的枪声重叠在一起,那是一段跨越时空的悲歌,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历史与苦难。

2023 年冬,伏尔加格勒市立博物馆,这座承载着城市历史与记忆的殿堂,在寒风中静静地伫立着。现代考古学家们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正小心翼翼地修复着那些见证过无数风雨的“圣像之冠”塔楼。然而,当他们的铁铲触碰到塔楼那坚固的地基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每座塔楼的地基下,都埋藏着被斩首的工人遗骸。这些工人的头颅,竟被残忍地替换为了青铜铸造的土尔扈特人头骨,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与苦难。

这个发现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当地流传已久的传说,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据说,每当有官员试图拆除这些塔楼,伏尔加河就会泛起一片血色的油污,仿佛是那些无辜者的冤魂在无声地抗议。而玛利亚的亡灵,则会从博物馆中那幅古老的圣像画中走出,用西伯利亚冻土的寒气,将那些试图侵犯这片神圣土地的人冻僵。

游客们在这座博物馆中漫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历史的敬畏与好奇。然而,就在这时,灯光突然开始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油与腐朽交织的气息。那些被诅咒的无头人影,如同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魔般,在展厅中徘徊着,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救救我们……”一个低沉而凄厉的声音在娜塔莎的耳边低语,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到那些无头人影正缓缓地向她靠近,他们的胸口插着塔楼的钢梁,鲜血从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中再次渗出,如同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

娜塔莎想要逃跑,但她的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般无法动弹。她无助地看着那些恐怖的人影越来越近,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就在这时,她看到玛利亚的亡灵从圣像画中缓缓走出,她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阴森与恐怖。玛利亚用她那冰冷的手指触碰娜塔莎的额头,一股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娜塔莎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博物馆的冰冷地面上。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座诅咒之城的又一个牺牲品。那些被遗忘的历史与苦难,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与这座城市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而那段关于玛利亚与土尔扈特人的传说,也将永远地铭刻在她的心中,成为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

伏尔加格勒的雪夜,娜塔莎站在塔楼顶端,看着脚下城市灯火如血。她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17个,每个影子都举着一盏马灯。她知道,这座坟墓不是诅咒的源头,而是所有被掩盖的罪恶的镜子。

塔楼尖顶的十字架突然崩裂,露出内部青铜铸造的土尔扈特人面孔,他们的瞳孔中浮现出伊万、格里戈里、甚至她自己被石化后的面容。

娜塔莎终于明白:这座坟墓是历史的见证,是所有被遗忘的亡灵的呐喊。当最后一座塔楼在月光下坍塌时,伏尔加河泛起血色的涟漪,玛利亚的歌声与斯拉夫民间传说中的“大地之母”合二为一:“你们用钢铁与谎言建造的天堂,终将成为亡灵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