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小姐被人推下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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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纷纷飘落。大雪纷飞之中一辆马车疾朝着山寺疾驰而来。车内的张三夫人抱着一个面色青紫的孩子，神色慌张。她一边不停地用手试探怀中孩子的额头温度，一边催促车夫将车赶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张三夫人怀中的孩子呼吸微弱，高烧不断。她的眉头紧蹙，即使在睡梦之中也十分不安。那孩子还时不时咳嗽几声，撕心裂肺。

终是将车赶到了山下。张三夫人抱着孩子，披着斗篷就朝着山门冲过去。她声泪俱下，“求主持救救我的月儿姐。”

出家人慈悲为怀。寺僧们立刻将母女俩引入寺参见主持。住持立刻替小姑娘把脉。他身后忽然窜出一个面冠如玉的童子。这童子惊讶地看着这小姑娘，片刻之后又变成了一副了然的神色。

童子叹道：“居然是她。只怕是风寒加重危及性命。早就劝她不要救该死之人，这下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一些。她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了那张熟悉又欠揍的脸。她轻笑道：“那你是说你也不该救咯。”说完，她捂着胸口猛烈地咳起来，听着像是要将心肝脾肺全都要咳嗽出来一样。

大殿之中，菩萨低眉垂眼。四周香火缭绕，莲灯摇曳。发烧的小姑娘看得不真切，像是自己来到了幻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小姑娘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飘忽在云端，浮浮沉沉。她忍不住问道：“大师，我是到了仙界吗？”

童子噗嗤一笑，淬了毒的嘴张口就道：“确实。就你这身子骨，确实可以还天了。”

小姑娘气的一口气没喘上，直接晕过去了。张家三娘子立刻慌了神，泪如雨下。她不停地央求道：“大师，大师您快救救我的月儿姐。求求您了。”

住持立刻让僧侣们抱来几床被子，垫在小姑娘身下。他拉着童子一起施针。

张三娘子看着小童子有些担忧，“大师，这位小公子看着也太年轻了。他可以吗？”

住持笑了，“无妨。这是季家的季简小公子。少年天才，他的医术不在我之下。”

张家三娘子半信半疑的让开了。不过，她藏在袖子下的手却仍然不安地绞着帕子。

季简举着针，凑到小姑娘的耳边说：“上次你救了我，这次换我救你。一命抵一命，我们的账平了。”

大人们都不清楚他在讲什么。知情的人一个不想说，一个已经昏迷，没有人会说。季简治疗结束后才将缘由娓娓道来。

一周前，正是顾家的赏梅宴。

冬至时，皇后赏了两盆稀奇的梅花给娘家。顾家悉心照料到花开之时便邀请京城贵妇贵女们来府赏梅。

顾家原本是落魄士族，全靠有个当皇后的女儿，这才重新获得了爵位。如今新皇后和皇帝如胶似漆，世家贵族们有谁敢不给国舅爷家面子呢？桌面上的赏梅宴，桌面下是新牌局。

张三夫人和三小姐张络月也在邀请之列。这张家，也同顾家类似，凭借着当太子妃的女儿鱼跃龙门，能够来参加赏梅宴。

京城的张家，工匠世家，专司金银器的打造。张家世世代代经营着京城老字号“错金楼”，上供皇室贵族，下供平民百姓。虽然生意做得很大，但封建等级、士农工商。工属下等，为世家所耻。

张络月并不喜欢这种场合。虽然她只是五岁的孩子，可也看得懂那些世家贵族鄙夷的眼色。这些人带出来的公子和小姐们，不光同他们的父母一样甩脸色，甚至有人看到她落单立刻就围了上来，奚落、欺负她。她格外讨厌这群人，想要回击，可家中的长辈们却不准她反击，美其名曰：“不要惹是生非。”

张络月不得已，一味地忍让。可那些欺负她却并没有收手。赏梅宴上，她直接被一个手欠的大小姐推到湖里。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被打湿的棉衣拽着张络月的小身子往下沉，沉入到漆黑一片的湖底。

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个世界的张络月，和她发生了灵魂互换。

另一个世界的张络月感受到溺水带来的窒息感。她当机立断，脱掉厚重外衣，拼了命地向湖面上游去。

当她带着一身水草，瑟瑟发抖地爬上岸。岸边上站着好多她不认识的人在嘲笑她的落魄样子。她瞥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这群人，走到了推她下水的姑娘面前。她的问话就和她呼出的空气一样冰冷：“是你推我的？”

那个女孩被张络月这幅样子吓到了，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她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因为恐惧而带着颤抖。

张络月身上的寒气不断向空气四散，仿佛能够刺穿空气，直接攻击到这群纨绔子弟。她向前迈出一步，逼近女生。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般我不会问第二遍。你最好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女孩并不怕张络月。她是县公游家的嫡长女，大小算个贵族。在她眼里，张家不过是个低等的平民。她重新挺直腰，仗势欺人地叫着：“没错，就是我。我可是县公家的贵女——啊！”她后半句都没说完话，便发出厉声的尖叫。

张络月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她见这位县公之女承认之后，随便从地上抓起一大团的雪球。她当着众人的面，扯住对方的领口，将又脏又冷的雪球塞进了对方的胸口。

娇滴滴的县公之女又惊又羞还冷得直哆嗦，哭着去找自家大人了。

四周的孩子们都看呆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处理。

季简冷眼看着这一幕，施施然走到张络月身边，他抿唇讥笑道：“这群鼠辈，只会仗势欺人。真是丢脸。”

这话听上去，他似乎刚刚那些小孩并不是同一个立场。张络月微微松了口气，至少目前自己还不需要对付眼前这个人。这个小孩子，让她本能地感受到害怕。

季简解下自己的披风，系到张络月的身上，看上去好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温情模样。“张家妹妹小心别着凉了。”随即，他又低声在张络月的耳边补充道，“这上等的孔雀翎披风不用还了，妹妹留着或扔了，都随你。”

张络月瞳孔猛然一缩，转向季简的方向。她只能看到一张笑得像狐狸一样的侧脸。对方在“上等”和“扔了”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听上去并不和善。

季简虽然给她披上披风，却平等地讥讽着每一个人：“你高低也是未来太子妃的堂妹，被那些个杂碎推下水，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人。”

张络月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童子，很难忍住不腹诽：此人生的一副好皮囊，怎么张口像是有癔症的样子？

不过，不管这位小公子的行为举止如何，对方到底是帮自己解围之人。张络月还是躬身一拜，礼数周全地说道：“多谢小公子帮忙解围。”

季简小小年纪，学着大人模样，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他踱了几步，一副十分头疼的模样，“诶，谢就不必了。我们季家出过三个太傅。金银之物与我如阿堵物，名声于我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以身相许，我也不需要。你也没什么可以给我的，谢还是不必了。但是不谢，你又会良心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张络月听到这番话之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难道他真的有癔症？

罢了罢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归是救了自己的人。张络月想了想，最终从身上摸出一个扇坠子递了过去。她不太想欠对方的人情。

“诶，我不是刚说我不缺俗物嘛。”季简见她递了一物过来，原本还在抱怨对方听不懂自己讲话。可定睛一看，却忽然欢喜起来。

这折扇坠古朴精巧，是两节已经盘得油亮的竹子。扇坠用错金的手法，将金子打成细细的条状，镶嵌在竹子面上，形成一副多福长寿的图案。配的络子也是粗看朴实，细看却十分精巧，深棕色的线中参杂着几缕金色丝线，奢华却不张扬。

季简拿起来仔细端详，忍不住夸口道：“不愧是错金楼。这扇坠倒是个不俗的物件。我收下了，多谢。”

张络月还什么都没说呢，眼前的季简却已自顾自地走远了。她看向对方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对方是个奇怪的人。